“会长?”
没反应。
“会长!!”
还是没反应。
“会——长!!!!”
“呃?啊?怎么了?”莫扎尔猛地一激灵,从椅子上直起腰,眼神还有点发愣,像是刚从一场走神里被硬拽回来。
“资料我放这了。”学生会的后辈指了指桌上那叠厚厚的文件,语气有点无奈。
“哦,好,谢谢。”莫扎尔点点头,连翻都没翻,就让那孩子走了。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他盯着那叠文件,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脑子里还在回放两个月前的那场听证会——那场关于“阿铁克案”的风暴。
那件事,像一场龙卷风,把学校搅得天翻地覆。对莫扎尔来说,那不只是个案子,更是把他整个人生都扯进去了的噩梦。
学校当然不可能把真相抖出去。太丢人了。所以,封锁消息,封口令,能瞒就瞒。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倒霉蛋,就只有学生会核心成员从莫扎尔嘴里知道点风声。
而对外的官方说辞,是这么写的:
“学生阿铁克通过非法渠道获取旧时代炸弹,对礼拜堂和结晶教学楼实施爆破,同伙使用火元素共鸣引发多处火灾。在被追捕过程中,挟持女同学米柯蕾作为人质,成功逃脱,目前下落不明。”
这就是由莫扎尔经手粉饰的说辞,为的是最大限度地掩盖真相。
当然,他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但这就是他必须要做的——他得把召唤魔法、把红龙、把那些染红半边天的灾难,全都包装成一场“恐怖袭击”。不然,整个魔法界的秩序都会动摇。
除了对公众的平息以外,在他身边也出现了让他焦头烂额的结果:
首先,抑制部人心尽散。部员们被吓跑、被打伤者众,现在连个像样的队伍都拉不起来。
其次,作为学生会会长,他还必须处置阿铁克和米柯蕾这两名学生——一个肇事者,一个人质。由于不方便如实宣传,只好冠以“退学”的名义,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好在万幸,事件发生时在校师生共十数人,无论轻伤重伤均在医院内康复过来,从结果上说没有伤亡。
但是最惨的,始终还是希望之光校园:结晶教学楼塌了,礼拜堂炸了,整片区域像被巨兽踩过。
校园的整修工作在事件的第二天就开始了,可现在都开学两个月了,工地还在冒烟。学生们根本没法回校上课。
“幸好可以通过‘贫训’争取一点时间。”莫扎尔叹了口气。
尽管并非不能勉强开学,但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减少不必要的舆论影响,学校决定要彻底修好后再开学。
为了满足这个目标,以莫扎尔为首的学生会想了个招——把全校拉去贫民区搞“公益性劳动”,美其名曰“贫训”,初步为期一个月。
莫扎尔拿起刚才后辈递来的文档,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
“捣乱的学生越来越少,受表扬的学生越来越多,街区的营业额节节攀升……成绩斐然嘛。”
尽管只是权宜之计,但“贫训”也有其实际的好处。
首先,希望之光由三个年级组成,加起来就六百来个学生,全员寄宿校园。因学校整修而使远道而来的学生们无处安睡,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在这个贫民区内,生活环境是有点差,但能提供短时间住宿的地方多的是。
另一方面就比较有教育色彩了: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贵族子弟,他们从小被教育“贫民区是绝不应踏足的下等人聚集地”,因此对学校的这次安排原本是非常地抗拒。
但实际到场了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尽管叫“贫民区”,但其实只是相对贫穷而已,这里的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并不成问题。正如铁枢辖区增速惊人,贫民区的人们亦有同一个梦想:勤劳致富。莫扎尔自己就亲身经历过:街边小摊天没亮就开张,修车铺的师傅满手油污还在笑,菜市场大妈嗓门大但讲理。
他们每天都为了这个目标而刻苦努力,自然是朝气蓬勃,乐观向上。
于是,这种活力迅速感染了学生们——他们只是出身较好,并非纨绔子弟,当然亦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自然也能将“贫训”与早前的“学工学农”联系起来,认同学校本次的策划,并积极参与。丝毫不会认为这是学校在整修时想出的权宜之计。
这不,才半个月,街区营业额蹭蹭涨,连带着学生会的口碑也上去了。
“报告。”门外又有人喊,“今天又有两家商铺送锦旗来了。”
“好,都给他们写封感谢信吧。”莫扎尔头也不抬地回应,他已经驾轻就熟了。
夜已深,但在贫民区希望之光学生会临时办公室的外面,依然灯火通明。
……
翌日。
“请大家好好排队~别挤别挤!”
贫民区最大的广场边上,有一家面包店。最近,它的早晨经常从喧闹中开始。
“今天最推荐的是提子面包和豆沙包~新鲜出炉,限量供应!”
一个短发女生站在店门口,声音清亮,笑容灿烂。她不是店员,但她比谁都卖力。拉客、吆喝、搞促销,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老板乐得合不拢嘴,直接给她免单特权。
虽然她额角有道形状奇怪的疤痕,可一点都不影响她整个人发光。
她叫尤安娜,现在是这条街的“门面担当”。
在同班甚至全校同学的眼里,尤安娜还是那个耀眼的女神。只是……有点不一样了。
“你说,她和阿铁克到底咋了?”
“嘘!小声点!我听说啊,阿铁克和米柯蕾好上了!他们私奔了!”
“但是看她完全不受影响啊,这就是所谓的‘琴瑟不调、劳燕分飞’吗?”
“别瞎猜!你看尤安娜那表情,明显还惦记着呢……”
没错,最大的区别就是——阿铁克不见了。
那个曾经总被她黏着的男生,连同米柯蕾一起,“退学”了。消息一出,全班哗然。大家第一时间就围住尤安娜问东问西。
“对不起,请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她每次都这么回,语气平静,可眼神空落落的,谁都看得出来她在硬撑。
加上这新发型、这道疤、还有暑假期间住过院的传闻……她身上肯定出了大事。
但大家决定不再过问。尊重,有时候就是闭嘴。
“让一让!让一让!”
又一阵喧闹。一辆装满木柴的小推车风风火火地冲进广场,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小车在接近尤安娜时开始放慢了速度,最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尤安娜,早!”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个阳光大男孩,叫苏诺德。
“早。”尤安娜也笑着问早了,并且,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块面包抛给他。
“谢啦!”苏诺德接住,咬一大口,又开始推车冲进人群。
班里人都知道,苏诺德喜欢尤安娜,喜欢得明明白白。现在阿铁克走了,苏诺德是不是就能上位了?
可细心的人发现——不对劲。
“你注意看尤安娜的眼神,她心里还是阿铁克。”
“而且苏诺德靠近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往后退半步。”
“说起来,有一次我看见,苏诺德在一条路上时,尤安娜会故意绕开那条路走。”
既然没办法接近她的内心,也就只好在她的神态和行为里加以分析,这就是同班同学们能做的事。
对尤安娜,每个人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罢——她的内心想法,从来就没有人能真正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