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魔法的准备工作耗尽了心血，而完成却只在一瞬。甚至来不及用语言描摹，这场注定搅动无数人命运的仪式，已悄然终结。
此刻，地下五层的密闭房间正浸没在一片诡异的猩红之中。光芒自中央扩散，无声，却刺得人睁不开眼。
当阿铁克终于能视物时，地面中央正升起缕缕灰烟，向四周弥散。红光渐退，温度回落，而那些灰烟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盘旋、聚拢，最终消融于空气中。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召唤阵中央，仿佛连呼吸都已遗忘。
光芒与烟雾无法宣告召唤仪式是成功还是失败，因此他正立在命运的岔路口上。
若失败，他便只能退回那令人窒息的日常：日复一日吞咽无味的课程，放弃召唤魔法，放弃对那个问题的追问——那个造成他家庭变故的原因依然悬而未解，是个深深刻在他灵魂上的伤痕。
正是因为他无法接受那样的生活，所以，他抓住了这个暑假中唯一的机会，孤注一掷走到这里。
而若成功……
他心中充满了期待，但不敢细想，目光仍紧锁那片残烟，试图从中捕捉一丝征兆。堂内没有任何声音，但他却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每一次搏动都像命运在叩击他的骨骼。
直到灰烟呛入喉咙，他才猛地咳起来。他意识到空气已稀薄得令人窒息，他必须开门通风。于是他转身走向门边，每一步都沉重如缚铅块。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门把的瞬间——
一股恶寒猝然窜起。
如冰锥沿脊爬升，直刺天灵盖，汗毛倒竖。通常来说，恶寒来自身后，但此刻，他却本能地意识到：危险，来自门外。
“这房间很特殊：只要待在里面，外界就完全无法感知你的存在。”
那位“引路人”的话语浮现耳边。“反之，一旦开门，房内发生的一切，便将暴露于世。”
危险，就在门外。
他清楚，无论召唤成败，在此进行禁忌仪式一事若被察觉，那个“组织”绝不会放过他。直觉在尖啸的原因也很明显了：此刻开门，等于自投罗网。
犹豫只有一刹。
嗖——！
风声呼啸，一股巨力自背后猛推而来。他来不及回头，一股巨大的风压将他猛地推向前，整个人已被狠狠掼上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怎、怎么回事？”
他艰难地转身，背贴门板望向房间中央——
灰烟已稀薄许多，正环绕某处涡旋、透明化，如同被浴缸排水口吞没般，被某个“存在”迅速吸收。
而那“存在”的轮廓，正逐渐清晰。
“……成功了……”
他曾无数次幻想这一刻，却仍被现实击中，震撼到几乎窒息。
身体不受控地颤抖，心跳轰击耳膜。他知道，从这一秒起，他的人生已彻底颠覆。
那是一头龙。
最后一丝灰烟被吸尽，露出布满利齿的巨口，蜥蜴般的面孔，头顶弯曲双角，再往下是覆满深红鳞片的庞大身躯——双爪、后肢、长尾，以及一双完全展开的巨翼。
阿铁克仰头，才惊觉这房间的天花板竟高达近五米。而龙翼展开之时，几乎触及顶端。
一头站立高度约五米的红龙。
它吸入最后一缕烟，缓缓吐息，一股灼热气流裹挟浓重硫磺味弥漫开来，刺鼻难忍。
阿铁克下意识掩住口鼻，却强迫自己站稳。在这等生物面前，任何一点小动作都可能招致毁灭。
红龙收拢双翼，轻轻拍动两下，以后肢立稳。地板随之震颤，仿佛整间密室都在战栗。
它转动头颅打量四周，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在阿铁克身上停顿片刻，又漠然移开。
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几乎碾碎他的意志。传说龙瞳能慑人心魂，如今他亲身体验到了。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这条龙的动作，似乎有些……稚拙。
是刚被召唤出来，还未适应这个世界？又或者，它本就年幼？
无论如何，紧张终于稍缓。他逐渐忆起脑中那些关于召唤魔法的知识：
龙族虽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但作为召唤魔法所唤出来的“魔神”来说算是比较常见的。龙族体型通常逾八米，传说中的龙皇甚至高达十五米。眼前这只五米红龙，体型确实偏小，力量或许会不及平均水平。
但他并不在意。
毕竟，既已成功召出，便意味着它符合铭刻于法阵中的阶位——“魔神阶位：破坏神”。那么，再年幼的龙，也必拥有对应“破坏神”这一最高等级的力量——一股能震慑整个世界的力量。
他强抑激动，试图稳住声线：
“咳、咳咳！”
可刚一开口，就被污浊的空气呛出剧烈咳嗽。完了，召唤者的威严荡然无存。若是脾性暴戾的魔神，或许视此为亵渎。
他捂嘴强忍，等到咳嗽稍息，将视线小心上移。
却见龙正仰首向着天花板，张开巨口——
“吼————！！！”
发出骇人的音爆！
阿铁克猛地捂耳，声浪却穿透手掌直刺神经。他踉跄倒地，耳膜如撕裂般剧痛。
整间屋子都在身下震颤。抬眼望去，烛光中墙壁簌簌抖落尘灰。那和灰烟有本质的区别，是被震落的墙屑！怪不得耳际嗡鸣不止，这根本就是声波攻击！
（难道……它要杀我？！）
一个冰冷念头窜过脑海。
身为召唤者，却反被召唤之物诛杀——这怕是召唤魔法史上最可笑的终局。
（附：本章插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