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防空洞入口,空气凝滞成块。
由于前方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抑制部的少女刚踏入黑暗,又猛地折返,重新退回到入口前。她将自己塞进角落,指节紧攥法杖,攥得发白。
那脚步声十分轻盈,像是赤脚踩在地面上,绝不是阿铁克。那是一种陌生而未知的存在,或许,正是她一直在担心的——召唤魔法的产物。
脚步声戛然而止。
少女屏住呼吸,那心跳撞得耳膜生疼。雨声、风声,忽然都消失了,只剩下这震耳欲聋的安静。
终于,一道身影从防空洞的幽暗里浮出来,约莫一米五,瘦小得几乎要被暴雨冲走。可那股气息……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已知的世界。
那人浑然未觉,对着倾泻的雨幕张开双臂,声音清亮雀跃:
“第十七位面!人间界!真的会下雨!空气是活的!哇——那是月亮!”
微弱月光勾勒出她的轮廓:火红长发如焰,在雨中狂舞。灰黑大褂下,伸出覆满红鳞的尾巴,一双龙翼收在背后,头顶红黑交错的角刺破黑暗。
少女的心直往下沉,一直以来的把握裂开一道缝。她原以为自己能轻易解决阿铁克,却从没算到会撞上这种超越自己认知的存在。她感觉自己正身在一股超乎想象、难以控制的风暴之中,顿生出无力感。
她吸进一口湿冷的空气,从阴影里走出来。
“你是谁?”声音竭力压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一丝颤抖。她暗中祈祷:希望自己猜错。
龙女像早就知道她在那里,不慌不忙地转过身。雨珠滚过她白得发光的脸颊,五官精致得不像活物。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你是想问我的名字?还是称号?阶位?”她挺起胸,每个字都蹦跳着得意。
少女原以为对方是个冷酷无情的敌人,却没想到竟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这与她想象中“魔神”的形象——那个被无数恐惧与传说堆砌而成的“怪物”——简直是天壤之别。
“全部都告诉我吧。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的名字是花焰,来自……你们所说的‘魔界’,是龙族‘焰魂’的族长,阶位是——”她顿了一下,仿佛吐露这几个字本身就是一种享受,“破坏神。”
她歪过头,尾巴轻轻拍打积水:“至于为什么来……当然是被人召唤来的呀。”
“那么,能请你回去吗?这里是人间界,不是魔神该来的地方。”
“才不要。人间界多好玩,比魔界有趣多了。好不容易被召唤过来,我才不想回去呢。”边说着,她抬手玩弄雨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有趣只是表面,这个世界的实质充满了丑陋,”她顿了顿,为自己脑子转弯尽量争取时间,“比如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自以为是、粗鲁无礼,为了一点权力就能互相残杀。他们目光短浅,让整个世界生灵涂炭——这样的蛀虫到处都是。你选错目的地了。”
“你不也是人类的一员?”花焰挑起眉毛,她来了兴趣,回望来者,“但我感觉你挺有意思的——包括我的召唤者,没有你说的那么龌龊。你们都还挺有礼貌的。”
“……那么,你的召唤者呢,你甘愿委身人下?”她咬紧牙关,试图找到新的突破口,“在这个世界,你可能处处都需要借助于他,甚至听命于他。你会被束缚,失去自由——”
“那等我发现这个问题后再解决也不晚。那是我和召唤者之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啦。”她似乎不想对话了,话锋一转。“你别打想要说服我的坏主意了,没意义的。”
少女感觉到最后一线希望消散在雨中。她缓缓抬起法杖,杖尖开始泛起幽光。
“那看来,我还是只能靠实力来将你排除了。”
“嗯嗯,我也觉得你没别的选——”
话音未断,少女的法杖已经刺出。“解!”
随着她轻喝一声,一道漆黑的光波撕裂雨幕,正中花焰胸口。霎时间,黑色光环如活物般缠绕而上,锁紧她的四肢躯干。
“唔?”花焰低头,看着身上蠕动的黑环,愣了一下。随即她感到体内魔力正被疯狂抽走——这是一种赋予魔力流失状态的减益魔法!
下一秒,她双手猛地向下一挥。
轰——!
狂风以她为中心炸开,雨水被狠狠掀上半空。少女被吹得一个趔趄,双手护脸,雨帽纽扣啪地崩开,帽子向后飞走,长发瞬间披散开来。冰冷的雨砸上头顶,让她一个激灵,思维更加清晰。
她迅速拉回雨帽扣好,定睛看去——
黑环仍在。咒文还在生效。
她暗暗吐了口气。还好。
明知自己和魔神实力悬殊,但她对胜利依然充满信心。就连与她同个团队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具备丰富的战斗经验。
首先是她擅长的这个魔法:束身噬魔之法。一旦命中,3秒内就能将对方的魔力吸光,算是最顶级的祛魔咒文。并且,她在这个独门秘技还加入了强劲的粘着性能,在吸光魔力之前,无法摆脱。
为了能出其不意地击中对方,她使用了另一个擅长的“延迟施法技术”,以提前完成咒文的咏唱,再自己主动控制魔法释放的时机。
加上冷静的头脑与敏捷的身手,结合起来成就一个超凡的战斗魔法使,并且战无不胜。有人称她为“天才”,她也从不否认。
只不过,她的对手,至今为止都只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