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尤安娜，对吧。”没等米柯蕾说完，阿铁克便打断了她。
她猛地睁大眼睛：“你……已经知道了？”
“有过猜测，只是没证据。”阿铁克的目光依旧沉静，“现在，可以确定了。”
昏暗的木屋里，仅有几缕光线从窗缝渗入。米柯蕾的表情在微光中变化——从震惊，到困惑，最后凝成一种无声的怜悯。
她仔细看向阿铁克的脸，以为会找到愤怒或动摇的痕迹。可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居然……一点都没乱。）
她试着想象：那个每天对你笑、围着你转、处处体贴的人，其实是监视你的间谍，她的组织还正计划“制裁”你。
光是想想，后背就发凉。她把双手藏到膝盖中间，悄悄握紧。
“你——”
“啊，是！”
阿铁克突然指向她，米柯蕾一惊，差点碰翻桌上的水杯。
“昨晚和今天的事，全部忘掉吧。”他的语气不容商量，“谢谢你告诉我，但别再扯进来了。”
米柯蕾哑住了。
无数问题涌到喉咙：你打算怎么办？尤安娜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那个组织是什么？“制裁”又是什么意思？——可它们像被石头堵着，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最终选择了沉默。不是害怕，是她清楚阿铁克说得对。再问下去，她就真的回不去了。
好奇心固然挠人，但安全更重要。
“……嗯。”她低声应着，点了点头。
“下山别走原路。尽快忘掉，明白吗？”
“……嗯。”
“好，走吧，再见。”阿铁克起身，示意她可以离开。
米柯蕾站起来，朝库德罗也道了谢。后者低声补了一句：“别在林中逗留，一直往低处走，就能回到学校。”
走到门口，她忽然停步，回头说：“阿铁克，你要小心啊。”说完，她便转身没入林中。
“呼。”阿铁克缓缓吐出一口气，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你小子真够冷的，”库德罗靠在门边，语气带点责备，“对女孩子不能温柔点？”
“这是为她好。卷入这种事，不分男女都没好处。更何况……后面会怎样，我自己都说不准。”
库德罗耸耸肩：“行吧，你的人际关系我不管。所以，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阿铁克这才想起正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学校地图，在桌上摊开——正是库德罗之前给的，但上面多了不少标记和注释。
“我想这么做。”他手指划过地图，低声说出计划。
库德罗听完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如果你真想当面揭穿她，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接着解释新方案，融合了阿铁克的构想，还加入了一条对方不知道的关键情报。后者听得睁大眼睛，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手，随后连连点头。
两人反复推敲细节，最终敲定计划。
“可行，就这么办。”阿铁克最后说，“抱歉，库德罗，召唤仪式得推迟了。”
“没事，这件事更重要。”库德罗点头支持。
……
“阿铁克已经怀疑你了。他特地去办公室查看了时间表，然后专挑你值班时去了后山。”
“……”
“沮丧吗？”
“不，迟早的事，我有准备。只是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希望你能公私分明。”
“我明白，谢谢。”
“接下来，阿铁克可能会设局引你暴露，务必小心。”
“嗯。以他的风格，如果真要动手，一定会先制定计划。第一步就是把我引到没人的地方。”
“好，一旦发生，你首先要……”
……
午饭时间，食堂里，尤安娜像往常一样等到了阿铁克。她端着餐盘凑近。
“你知道吗？我昨天听说一件超有意思的事！图书馆地下室好像藏着一本会说话的书……”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刚听来的趣闻。
即使在暑假，她的行动也一如既往。
但阿铁克清楚，一切早已不同。
他像平时一样迅速啃完面包，却没急着催她，而是等她吃完。收拾餐盘时，他淡淡地说：“跟我来。”
他们穿过教学楼的长廊，拐进几条无人的小径，最终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
“这是？”尤安娜好奇地凑上前。
阿铁克没回答，只是熟练地操作机关。咔哒一声，门开了。
“机关门？！”她睁大眼，露出惊喜的笑，“怎么开的？再试一次看看？”
阿铁克沉默地走进去。
穿过两道门，走过一段走廊，他带她走进一个宽敞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味。
阿铁克反手关上门，“咔嗒”落锁。尤安娜眼中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消失。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这儿干嘛？”她又问，声音甜得像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阿铁克一阵反胃。他突然转身，一掌重重拍在墙上——灰尘簌簌落下，尤安娜吓得整个人一颤。
“装天真好玩吗？”他压低声音，眼神锋利得像淬过冰。
“什、什么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铁克……”她后退一步，身体微微发抖。
“你待在我身边，只是为了监视我。”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压抑的怒火正烧得越来越旺。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再演了。”阿铁克逼近一步，“你是抑制部的人，正准备‘制裁’我，没错吧？你的同伙是不是常去后山找东西？下次要不要我绑一个来问问。”
沉默。
一秒、两秒、五秒……阿铁克始终盯着她，目光如炬，纹丝不动。
“……你从哪听来的？”终于，尤安娜的声调变了。
“从哪听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现形了。”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说，‘制裁’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
她依旧沉默。这早在阿铁克预料之中。
一个间谍被揭穿时会怎么做？尤其是在孤立无援的陌生之地？
她会想尽办法逃走，绝不透露半个字。
为此，他做了多重准备。
他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金属冷光在昏暗里一闪。
“说。”他低声威胁，“门锁了，你逃不掉。”
他本不擅长胁迫，却逼出了十足的压迫感。那不是技巧，是压抑的怒火——从每个绷紧的动作、每寸僵硬的肌肉里渗出来，化作无声的威胁。
更因为，他必须狠下心。
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击穿眼前这个人。
毕竟，那是尤安娜——一个早已渗入他日常的存在。
（本话插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