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铁克的声音绷得死紧，字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脑子里飞速倒带——刚才解除机关门的时候，他明明回头确认了好几次，还故意掺了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假动作。就是防着有人偷看。
可现在，莫扎尔就站在那儿。短杖稳稳指着他，眼神冷静得像结了冰。
“你太小看我们了。”莫扎尔只淡淡回了一句。
事实上，尤安娜早在被引开之前，就悄无声息地发出了求救信号。莫扎尔一路追踪，却根本没走近——他远远缀着，完全避开阿铁克的视线。
根本用不着偷看开锁。这扇门、这个房间，他比阿铁克熟悉得多。
身为“希望之光”魔法学校校长的儿子，莫扎尔可不只是个学生会主席。他是这座建筑里真正掌握秘密的人。
阿铁克手里那张地图，不过是表层中的表层。而莫扎尔——他知道每道暗门怎么开，更知道如何解除房间内部的魔法粒子屏障。
所以阿铁克自以为成功引开了尤安娜、控制住了局面……却压根没料到，猎人早已走到了他身后。
“你选这里当‘审讯室’，确实聪明。魔法失效，你还带了武器，尤安娜就会处于劣势。”莫扎尔语气平稳得像在读报告，“但现在她可以施法了，我也到了。”
他稍作停顿，目光从尤安娜扫到阿铁克脸上。
“——该逃的人，是你了。”
“队长！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抓人！”尤安娜仍然紧握短杖，声音里压不住火。
但莫扎尔抬手拦住了她。
“……不动手吗？”阿铁克强压着心跳，冷汗顺着脊椎滑下去，“不是说我已经无路可逃了？”
他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在绝境中抠出一丝缝隙。现在，话语是他唯一的武器。
“别误会，我不喜欢动粗。”莫扎尔嘴角轻轻一提，“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交易？”
“你不是想知道‘反抑制力’是什么吗？”
“……确实。”阿铁克缓缓点头，“我先听听你怎么解释吧。”
莫扎尔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
“反抑制力，本质上是魔冲力的一个特殊组成部分。它的作用并非直接增强魔法威力，而是抵抗外界环境对魔法效果的削弱，比如削弱抑制魔法的效果，因此得名‘反抑制力’。
举个例子：我们知道，一杯冰水混合物的温度恒定为0°C，但事实上，多冰和少冰的冰水混合物，蕴含的能量并不一样。如果我们把‘保持低温’视为魔法效果，那么冰和水的总量就是魔冲力，而外界的高温则相当于‘抑制力’。尽管外部热量不断传入，试图提升水温，但在冰完全融化前，混合物的温度始终维持在0°C。这说明，只要有冰的存在，系统就能持续抵抗外界的升温影响。
在这个比喻中，‘冰’就是反抑制力——它既提供低温，也抵御高温的侵蚀。”
说罢，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仪器，表面布满按钮与显示屏，像是某种精密的实验室设备。他继续说道：
“虽然属于魔冲力，但与魔冲力只在施法瞬间决定其数值不同，反抑制力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数值，它反映的是施法者在一段时间内的精神状态。通常，当一个人对施法怀有极强的意志或执念，其反抑制力便会持续处于高位，从而在正式释放魔法时，爆发出远超常人的魔冲力。
而这，就是我们使用的‘反抑制力监测器’，可以实时测量你的数值。”
阿铁克听得入神，脑海中迅速整合信息。
“所以……你们盯上我，是因为我的反抑制力过高？”
“没错。”莫扎尔点头，“抑制部的职责，就是监视并处理那些长期处于高反抑制力状态的学生。这类人因内心执念过深，思想极易走向极端，魔法威力也会被放大，存在极大的潜在危险。”
“……那你所说的交易，具体是指什么？”
“只要你答应，彻底放弃对召唤魔法的‘执着’，我就放你走。”
“放弃‘执着’？”阿铁克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词汇。
“对。”莫扎尔目光锐利，“只要你从内心真正放弃你现在所追求的一切，反抑制力数值一旦降至安全线以下，你便自由了。”
莫扎尔将仪器重新收进口袋。
“反之，若你拒绝，交易不成立。很遗憾，你就必须跟我们走。”
阿铁克沉默了。
事实上，他在对反抑制力不甚了解的之前，就曾与库德罗讨论过一个方案：若能探知反抑制力的真相，并设法将其降低，或许就能摆脱抑制部。
可如今对方主动提出此路，反而让他心生警觉。
真有这么简单吗？
如果只是“放弃想法”，那么，等过段时间再重新拾起，不也可以吗？比如他现在答应放弃召唤魔法，等到反抑制力降下来之后，回去之后再重新拾起这个想法，对自己岂不是毫无损失？
“你还没说清楚，”阿铁克缓缓开口，“所谓的‘放弃执着’，具体要怎么做？”
“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就能帮你完成。”
“通过什么手段？”阿铁克马上追问。
莫扎尔沉默了。
那短暂的静默，比千言万语更有说服力，这让阿铁克确信对方隐瞒着一些非常重要的关键点。
毕竟，这是一个使命为消除目标反抑制力的秘密组织，核心在与“秘密”。
“没什么特别的，”莫扎尔终于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只是确保你真正放弃，并且……永远不会再对那个想法产生兴趣。”
这句话如冰锥刺入阿铁克的脊椎。他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是记忆被篡改？情感被抹除？
如果答应，他关于召唤魔法的一切知识会消失吗？还是会彻底丧失研究的兴趣，甚至对它产生本能的厌恶？
这些可能性如同毒蛇，在他脑海中盘旋缠绕。
他暗自庆幸，自己尚未轻率应允。
（可现在……）
他被困在这间密室，尤安娜短杖在手，莫扎尔掌控全局。
还有什么可以突破困境的方法？
是否有人……能伸出援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