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光学生会办公室外,蝉鸣撕扯着午后的宁静。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挤进来,在地板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光栅。
莫扎尔深陷在文件堆里,纸张像雪崩般覆盖了整个桌面。他已经在这间办公室里困了整整一周,动用人脉搜集了大量资料,却一无所获。每份文件都在重复同样的无用信息。
(那个在后山帮助阿铁克的男人——到底是谁?)
对付阿铁克和他的魔神已经够棘手,揭开那个男人的身份更是难上加难。莫扎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宁愿独自解决这个问题,不仅是出于责任感。
另一个原因,是他不希望这根接力棒会传到“清道夫”——王国直辖的魔法警察部队——那边去。
他担心一旦被“清道夫”知道了,抑制部可能就将不复存在了。
从一开始,听说父亲要组建抑制部时,莫扎尔就意识到这个组织与清道夫何其相似:清道夫遍布全国,以正规身份追捕所有不服从协调的魔法师;抑制部则潜伏在希望之光校内,专门针对有魔法危险性的学生。
关键区别在于,清道夫是事后处理的警察,而抑制部依靠“反抑制力”这种未公开的标准提前抓人——所谓的预防措施。
在清道夫眼里,我们是不是在玩过家家?捂着阿铁克这样的高危学生不交出去,算不算妨碍公共安全?
说到底,抑制部最初组建的来由是什么?“反抑制力”和那个探测器又是从何而来?父亲一定知道真相,但莫扎尔从未追问。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开着,进来吧。”
“打扰了。”
进来的男生并非学生会成员,年级也比莫扎尔低。但他毫无拘谨之意,脸上挂着惯有的无所畏惧的表情——正是苏诺德。
冈格波王国分为四个区:铁枢、砂璃、木丹三个辖区,以及位于中心的王城区。作为贵族子弟,苏诺德暑假后一直待在王城区的家中。
直到前几天,他突然收到莫扎尔的传真:
“致苏诺德:见信好。你的同班同学尤安娜因与召唤出的魔神战斗而受伤,现在在医院里疗养。她有一些很重要的事需要交接,希望你能马上回到学校代领。——‘希望之光’学生会主席,莫扎尔”
信息量很大,但苏诺德只看到了第一行便如遭雷击。他简单收拾后就匆忙离家,直奔学校。
此刻他站在莫扎尔面前,对方示意他坐下。
“直接问你想知道的吧。”
“尤安娜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莫扎尔有些意外。虽然早知道这小子对尤安娜有意思,没想到痴迷到这种程度——他甚至不先问为什么被选中的是自己。
事实上,尤安娜早就注意到苏诺德的心意。经过观察,她认定这个热血青年正直单纯,还有着钻研召唤魔法的特长,正是抑制部急需的战力。她提议将他吸纳,并特意准备了档案交给莫扎尔。
现在阿铁克羽翼渐丰,抓捕刻不容缓,抑制部却人手不足。莫扎尔这才想起苏诺德,找了个完美的理由把他骗回学校。
“她恢复得不错,两三天就能出院。”莫扎尔抿了口茶,推过另一杯茶示意。
“传真里说……她和魔神战斗受伤?”苏诺德瞥了眼茶杯,继续追问。
“没错。”莫扎尔没料到他比描述的还要急躁,只好放慢语速,“召唤魔法本是禁术,学生会有义务阻止任何召唤行为,所以所有接触召唤魔法的学生都在我们监控下——包括你。”
苏诺德一怔,但没反驳。他没想到自己的秘密研究早已暴露。虽然钻研召唤魔法是为了复兴家族,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不过知识本身无分善恶,这些学生也是我们对抗召唤魔法的重要力量。尤安娜特别推荐了你,看来你深得她的信任。而这次她出了意外,因此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的你过来帮忙。”
莫扎尔刻意停顿,观察对方的反应。
“她的对手是召唤仪式成功的产物:魔神。而启动召唤仪式的学生——名叫阿铁克。”
如他所料,听到这个名字时,苏诺德明显震动了一下。
“尤安娜本想阻止仪式,但晚了一步。魔神出现,击倒了她。”
“尤安娜……阻止他?”
苏诺德皱眉。他记忆中的尤安娜,明明是个对阿铁克痴心一片的纯情少女,为什么会去阻止他?
“我们终于谈到核心了。”莫扎尔身体前倾,“你听说过‘抑制部’吗?”
苏诺德摇头。莫扎尔便将那套对阿铁克说过的说辞重复了一遍:抑制部的目标、反抑制力的存在、降低反抑制力的方法——但刻意省略了具体手段。
“尤安娜和我,都是抑制部成员。”
苏诺德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那个开朗活泼的优等生,竟在暗地里从事这种工作。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另一个发现:尤安娜对阿铁克的“深情”,竟然全是任务需要的伪装。真实的她恨阿铁克入骨。
苏诺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莫扎尔看在眼里,心想:尤安娜在加入抑制部前已经在追求阿铁克了——但他刻意将这个真相隐瞒。
“关于我刚所介绍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苏诺德沉吟片刻,又问:“既然早知道阿铁克要召唤,为什么不提前阻止?”
莫扎尔起身重新沏茶。这次对方没有拒绝,放松身体抿了口茶。
莫扎尔对他态度的这个转变很满意。他重新落座,缓缓说道:“要回答这个问题,得先从抑制部的由来说起……”
苏诺德喉结滚动。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汹涌而来的信息还是让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