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娜将护目镜摆正,遮住双眼。动作不大,但足够让花焰清楚地捕捉到对方传达的信号:
她们的战斗就此开始。
“炽热太阳在上,挥洒照亮大地之光,留下不灭眼影——”尤安娜高举手中的长杖,朝向天花板,大喊道:“日光爆闪!”
随着尤安娜念完咒文,长杖的顶端发出强烈的白光,有如旧时代名叫闪光弹的武器,将整个礼拜堂的所有物品通通染成一片白色。
花焰反应虽快,仍然只能用手臂护住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尤安娜的下一步动作已经做出——不,是已经完成。
在白光亮起后的一瞬间,尤安娜熟练地将长杖转了个头,用原本朝地的那端直指花焰。
“解。”她轻吐一字,随即长杖的尖端射出一个光球,以强烈的白光为背景,往花焰直奔而去。
除非事先知道,或者像她那样提前保护好眼睛,否则任何人都无法看到这个光球,更勿论躲避它了。
这套精妙的连招,正是尤安娜战斗智慧的体现。
“诶?”
等到花焰发觉到有东西在身前时,已经被光球击中。那个光球化成一阵微光,笼罩着她的身体。不一会儿,微光消失了,接着刺眼的白光也逐渐消退,堂内又重新回复到原样。
“……这是什么魔法?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花焰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感到一头雾水。但是既然被击中了,那魔法就会对自己生效,只是效果可能会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显露出来。
“先不管这个魔法的效果如何,我得称赞你,这招太厉害了!”有如赛车手见识到了对手特别的转弯技巧一样,花焰眼睛发光地向尤安娜佩服着。
她自顾自地解说起来:“我在召书里看到过,现在的时代,人间界已经几乎没有能使用长杖的人了,更没有会使用长杖在两端同时释放不同魔法的人!而且你还能在‘日光爆闪’的有效时间内用最快速度施放另一个远距离魔法击中我,一切连贯得恰到好处,真是大开眼界。”花焰一口气说完,满足地点了点头,完全忘了这是针对自己的攻击。
尤安娜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事实上,花焰并没有认识到,这招的精妙程度远远超过她的分析。关键就在于尤安娜的特殊技巧“延迟施放魔法”——她早在遇到花焰前,就在长杖的一端用这个技术提前设置好了准备释放的魔法,之后可以通过简单的“解”咒文来控制释放的时机,从而极大缩小念咒文的时间。为了不被对方察觉到长杖尖端闪着的光,尤安娜一直将那个尖端抵着地板,用靴子遮挡着。
由于这种战术只能用于整场战斗的第一招,因此延迟施放的魔法越高端,对战况的帮助就越大。而那个放出光球的魔法,其咒文实际长达八句话,是尤安娜所学到的最高级的魔法之一,绝不可能像花焰所说的能在瞬间念出。
这个魔法的效果现在还不明了,但在尤安娜看来,它关乎了整场战斗的结果,无疑是值得放在这个位置释放。
“那我也有必要让你看厉害的,吾以高贵吾龙之名——”花焰正准备念出咒文。
“汇聚微光,跳脱微重。光弹!”——却被尤安娜抢先一步。
她在花焰念出咒文之前抢先一步,朝后者放出快速的远距离攻击魔法。光球像是弹弓投出的小石块一样直奔花焰而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比自己更快完成攻击动作,自知闪避已经来不及,只得暂停念咒,挥手将光弹扫开。
“唔!”
随着她发出痛苦的声音,光球消失了,但在她的手臂冒出烟雾,并且出现了渗血的肿包。
“——赐风之精灵穿透之力。风之枪!”
她把咒文念完,随即身旁出现四支浓缩的飓风所形成的风枪,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尤安娜射去。
嗖嗖嗖。
尤安娜敏捷地往旁边跳开,躲避了所有的风枪。风枪插进她身后远处的地面,在上面刻出几道大缝,然后消散到空气中。
而对于自己手臂上受的伤,花焰并没有放在心里。
龙族作为顶级的魔神种族,自身具备大量适用于战斗中的“常驻魔法”——即以自身为目标的长时间驻留魔法,其中“快速自愈”正是其中一种:这种魔法会自动化消耗魔力,为身体提供治愈效果。她并没有专门做处理,五秒后,手臂恢复了正常状态,痊愈了。
“你趁我念咒文的时候进行快速的远距离攻击,是想打断我的施法吗,还是说赌我不会闪避,借此测试一下我的防御力?真是狡猾啊。”花焰有点恼怒地说道。
“炽热太阳在上——”但是尤安娜没有做任何回应,她又开始念出咒文。
仅凭前几个字,花焰就明白到这是“日光爆闪”,于是她马上闭上了眼睛。
看到对方已经做出了防范措施,尤安娜故意放慢了念咒的速度。
“……挥洒照亮大地之光……”她摆出短跑的预备姿势,将长杖用双手握住,杖头指向花焰,像要拿着一根长枪作刺击般。她闭上了嘴巴,将力量聚集到双脚上,然后往前一蹬!
花焰听到她念咒文的速度变慢,已经感觉不对劲,到咒文彻底停下来后,她总算明白这是佯攻,一睁开眼睛,却发现对方已经朝着自己高速跑来,速度非常快!而且,对准自己的正是长柄的一个尖端。
花焰又一次来不及闪避。
嘎啦。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咕!”同时响起的还有花焰痛苦的声音。她的上半身被尤安娜的长杖尖端击中,肋骨断裂,内脏发出闷响。
她往后倒地,马上被对方骑在身上,用长杖尖端用力抵住。
“我王乃漆黑之王,召光化于敌影——”
在花焰身上压制着对方的同时,尤安娜快速地念起了咒文。
花焰强忍着痛楚,她尝试用双手将长杖连带尤安娜一起推开,但她没有成功,对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她死死地压在地上。并且,自己也使不出该有的力气。
“——束缚其身不得安步,赋予魔力枯竭之形——”尤安娜的咒文还在继续,里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花焰咬咬牙,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到尾巴上。那条漆黑带红鳞的尾巴如毒蛇般窜出。
“束身噬魔之法!”
在尤安娜完成咒文的同时,那尾巴划出了一道红色的轨迹。
刺拉!响起刺耳的木头断裂声。
尤安娜的长杖被斩断成了两截,而她本人却腾身跳起,成功避开了花焰的攻击。
花焰马上在地上往旁边翻滚,然后跃起,站稳身子。
“咳咳、唔……好痛……”她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尤安娜在不远处站直。她将魔杖长的那截扔到一边,将短的那截握在手中,并将上面显眼的尖刺剔掉。
“呼……哈……”花焰深呼吸,紧皱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她回想着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痛楚。
随后,她发现自己身上环绕着一道黑色的光圈。
“又是这招……”花焰十分清楚,这就是上次尤安娜对她施展的那个古怪招式:能逐渐地削减她的魔力,并且无法将这个状态消除。
“明明距离如此之近,施展更大威力的魔法,效果不是会更好?”
对于花焰的这个疑问,尤安娜在心里默默地予以否认。
通过之前的光弹攻击,尤安娜已经掌握了对方的防御力,同时还见识了她的自愈能力,这印证了她的判断:这个对手绝无可能通过强攻的方式打败,她需要取巧。
而“束身噬魔之法”就是她能依仗的王牌绝招:这个魔法只需要三秒就可以让一个人类的魔力枯竭。可是对这个龙女……她清楚记得,上次的战斗挺到了70秒。她暗下决心,这次必须要撑过那个时间。
虽然现在自己是稍占上风,但双方依旧存在着极大的实力差距。这个差距与天赋无关、与努力程度和耐性都无关。
仅仅是种族的差距。
单就魔力总量这点,尤安娜深感无力。她施放的每一个魔法都会消耗她的魔力,面对着这样的对手,她必须进行精确的计算,希望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不会率先倒下。
(这就是我最大的胜机。)
尤安娜在心中盘算着,她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就是要等,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