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尤安娜的魔法生效,礼拜堂内瞬间被一层灰蒙蒙的烟雾笼罩起来。
可是,在视线被隔绝的环境内,却充满了光照——在那些变幻着色彩的烟雾后侧,有东西在散发着诡异的光,照亮着周围的一切。多重彩色叠在一起形成了白色,在那白光的后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些什么。
花焰看呆了。
她看见一座由光构成的山峰,山顶上站着一位身披银甲的骑士,手持长枪,目光如炬;她又看见一片湖泊,湖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花朵,花瓣如同水晶般透明,随风轻轻摇曳;还有一座城堡,城堡的窗户中透出柔和的光,仿佛有人在其中歌唱。
魔界的天空永远阴沉,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烬覆盖,阳光是传说中的东西,只有最古老的龙族才在记忆中保留那一丝金色的温暖。
而眼前这片光雾,像是将无数梦境揉碎后洒落在现实中,色彩斑斓,变幻莫测。
“这就是……仙境吗?”她喃喃自语,眼神迷离。
仙境这个词,在人间界是用来形容幻觉的,因为世间根本没有这样的景色。但对花焰来说,她不曾怀疑来到人世间的自己是否可能会看到仙境。
通过成为魔神被召唤,跨越到新世界去领略无法想象的精彩,这也是她为之奋斗的目标之一。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漂浮在空中的光花。
指尖却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传来一阵灼痛。
“啊……”
她猛地缩回手,低头一看,指尖已经变得通红,皮肤像是被高温灼烧过一般,开始渗出水分,然后是油脂,最后是鲜血。
她这才意识到,那些美丽的光芒并非温柔的象征,而是炽热的白焰,是光的极致形态——“光之蒸笼”。
“啊……啊啊啊……!”
她想要喊叫,却发现嘴唇已经干裂,舌头像是被烤熟的食物,躺在牙床上发出嗞嗞的响声。充当调味料的是脂肪变成的油,和血蒸发后残留的盐。
在视觉已经逐渐丧失的同时,更真实的幻觉袭来,那似乎是直接映到头脑内:
她“感觉”自己站在一片金色的草原上,阳光洒在她的鳞片上,温暖而舒适。她“看见”远处有一座火山,火山口喷出的不是岩浆,而是五彩斑斓的光柱。她“想要”飞向那里,顺着气流去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回来。
“不……不要……”
她挣扎,想要逃离这片幻境,但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剧烈的疼痛。她的骨骼在光焰中发出嗞嗞的响声,犹如被高温炙烤的铁条,随时可能断裂。她看见自己的手臂开始萎缩,皮肤变得透明,血管和肌肉清晰可见,然后一点点碳化,变成黑色的灰烬。
“啊……”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几乎听不见。她的意识在痛苦与幻觉之间摇摆,仿佛被困在一个无尽的梦魇中。
……
不知过了多久,氤氲光霾开始变淡,缓缓散去。
尤安娜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想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现在变得怎样了。
当她发现里面有个人影后,遗憾地发出咂舌声。
在霾的正中央站着的,那个原本是花焰的人型生物,现在已经变成了人干。嗞嗞作响的骨头架子并没有碎开或者断裂,仍然维持站立的姿势,支撑着她没有倒下去。
说到这个“阳霾光狱之术”,是尤安娜唯一会的光系和火系混合魔法,也是她能施展的最强攻击。她平时练习时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自己也烧进去。这次纵然没有使花焰倒下,但其所显示的威力已毋容置疑。
作为抑制部部员,她知道“反抑制力”的意义,也知道如何将其提高:在承受住极大的挫折后,只要振作起来,并在心中制定一个必须要逾越的目标,反抑制力就能提高。
她之所以在被切断肢体后选择马上施放最强的魔法,就是为了提高这最强一击的威力。事实上,她刚才的魔冲力是有生以来的最高峰。
尽管花焰是人型,作为火龙的抗火能力依然存在,最后的结果也仅仅是勉强抵受住。如果是其他生物承受这招,恐怕早已变成灰烬。
(现在给她最后一击,这场战斗也许就能结束。可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汇聚微光,跳脱微重。光弹!”
尽管心生顾虑,尤安娜还是朝花焰发射了魔弹。
飞行中的魔弹在距离那副骨头架子还有三四米的距离时,突然从视野中消失——不,是被蒸发了。
这让她确信,光霾的威力尚未消失殆尽,除非施加比光霾更具威力的攻击,否则已经没有办法给龙女造成更大的伤势。
(但是,我的魔力已经……)
尤安娜十分清楚,她大部分魔力都投到了这次攻击中,魔力储备已经快见底了,现在的她已经不能继续施放高层次的攻击了。
她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逐渐回复,在心里继续数着时间。
过了数十秒,花焰又回复到原样,连幻化的衣服也重新塑形着色。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突然双腿一软,跪坐到了地上。
“好……痛……好可怕……”
她双手抱头,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声音颤抖,像是刚从一场极度恐怖的噩梦中惊醒。
没多久,她慢慢站了起来,抬起头,望向尤安娜。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只有一种后怕的认真。
“你真是很厉害。我不想再体验刚才那种感觉了。我不能再陪你玩了。”
说着,她轻轻往上一跳,做出要变化成龙型的动作。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咦?”
她又试了几次,仍然没办法变成龙型。她感到一头雾水,不过马上明白到原因。
“难道这就是一开始那个光球的效果……是禁止形态变化的魔法?”
她望向自己身上,仍然环绕着一层黑色的光圈,又猛地抬头望向尤安娜。
尤安娜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脸上依旧平静,但她的心里正暗自喜悦:成功了!
那个放出光球的第一手,仅仅是为了应付这一场战斗而临时学习的魔法,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本来尤安娜对此并不是很有自信,但既然现在成功了,就表示局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禁止形态变化、加上持续不断的魔力消耗,双重衰减正在花焰身上产生。
(过去了200秒,继续坚持……)
想到这里,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