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米柯蕾谈心的过程中,阿铁克分散了一部分精力关注另一件事:他一直在紧紧盯着那栋外观极具特色的结晶教学楼,想要从中获得一些信息。
(花焰那家伙,到底在磨蹭什么?)
阳光在墙面上折射出七彩光芒,可在他眼里,那光却像烧红的铁,烫得他心慌。
(就算尤安娜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以花焰的实力应该不足为惧,并且以她那爱炫耀的性子,赢了早就该跳出来吹嘘了……难道战局真的胶着到这种地步?)
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护栏的缝隙。风掠过耳畔,带不来半分凉意,反而让心头的不安像野草般疯长。
“阿铁克,”身旁传来米柯蕾细若蚊蚋的声音,她攥着裙角的手指都泛白了,“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抑制部还在对你紧追不舍?”
阿铁克侧过脸,逆光中,女孩的脸部轮廓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即使被刘海遮着也能看到目光里盛满了压抑许久的困惑。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现在遇到的麻烦还不够让你明白吗?知道得越多,只会越危险。”
“可事到如今,危险早就找上门了啊,连尤安娜都变这样了。”米柯蕾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实际发生,她绝对不相信尤安娜会做出绑架自己这样的事。“我都已经完全身在局中了,不要再瞒着我了。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危险?”
“……我想是的。”阿铁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本来想说:“还有库德罗这号人物,你也见过,他到底想做什么,至今也无从得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潭水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抑制部只是明面上的对手,那个高深莫测的库德罗才是需要万分注意的危险根源。他们的交易尚未完成,此刻还算盟友,可一旦交易结束,立场恐怕会瞬间反转。
他不敢让米柯蕾再卷进来。
“那麻烦你告诉我吧,如果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下次再遇到危险,我可能连该怎么反应都不知道。”米柯蕾往前挪了半步,声音里带着恳求。
“别多想了,不会有下次的。”阿铁克望着远处的云层,声音轻得像叹息,“平静的生活,肯定会回来的。”
这话既是说给米柯蕾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他确信这也是自己的愿望,平静的生活——
轰隆!
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空气。米柯蕾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阿铁克的衣袖。后者心头一紧,暗道“终于来了”,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以礼拜堂为中心的地面上,凭空浮现出一个猩红的圆圈。圈内的景象乍看像一片红色的草坪,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竟是无数跳动的火苗——整片地面都在燃烧!热浪扭曲了空气,让那片火海看起来如同太阳表面般炽热而危险。
火圈迅速扩张,眨眼间吞没了结晶教学楼。从钟楼俯瞰,两座建筑仿佛立在一个巨大的火坑之上,在蒸腾的热气中,它们的轮廓变得歪歪扭扭,连是否还保持直立都难以分辨。
“那……那是什么?”米柯蕾看得目瞪口呆,转头望向阿铁克,声音发颤,“你在等的,就是这个?”
阿铁克喉咙发紧,没有回答。他确实知道会有事件发生,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阵仗。
轰!
伴随着又一声巨响,狂风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阿铁克被迫侧过脸,待风势稍缓,再看下去时,眼前已是地狱般的景象:火圈内的烈焰猛地窜高,瞬间吞噬了两座建筑的下半部,上半部则像放在热锅上的巧克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坍塌。如果说刚才的火势还只是“慢火”,现在无疑已是“烈火烹油”。
“阿铁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米柯蕾用双手捂住嘴巴,被这幅场景吓得快要哭了。
“我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阿铁克只觉得一阵眩晕。他和库德罗约定的是“破坏建筑”,原本所希望的是:花焰在和尤安娜的战斗完事后,悄悄进入建筑物内部实施破坏,并且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撤走。
他万万没想到,花焰所理解的“破坏”,竟会是这种惊天动地的方式。这哪里是破坏,这是向全世界宣告:这里有能掀起灾难的魔鬼!
他扫了眼地面,已经有人被爆炸声惊动,陆续走出来围观。惊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混杂在噼啪的燃烧声中,格外刺耳。
轰——!!
第三声爆炸来得更加猛烈,震得阿铁克耳膜嗡嗡作响,几乎盖过了所有声音。他被气浪推得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形后,战战兢兢地往下望去——火焰已经彻底取代了建筑物的位置,火圈内的烈焰冲天而起,化作一堵圆柱形的火柱。那火柱占地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高度直达五层楼,赤红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
这哪里是火柱,分明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这到底发生什么了,是世界末日吗?”米柯蕾闭上眼,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念叨着。
阿铁克望着那片火海,心中五味杂陈。他突然觉得,像米柯蕾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不必为这一切负责,也是种幸福。
可他不行——他是这场灾难的共谋者,无论多痛苦,都必须看着这一切发生。
目光在火柱顶端扫过,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条巨大的红龙,盘旋在烈焰之上。是花焰。她赢了,也完成了任务,只是方式远超他的预料。
(尤安娜呢?她战败了,此刻现在正在火柱之中?)
阿铁克心头一痛,但随即想起花焰答应过不会杀她,靠着这份信任,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将尤安娜的事暂时抛到脑后。
“这该是最后了吧……不会再有更夸张的了……”
阿铁克才这么一说。
老天爷就像故意要和他开玩笑似的。
嘣、嘣。
奇怪的声音响起,不是爆炸声,反倒像烟花爆竹被点燃的脆响。周围的空气中突然出现若干红色的光点,同时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阿铁克觉得眼熟,似乎在课堂上学过相关知识,一时却想不起来……
“阿铁克!快跑!”米柯蕾突然站起来,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眼睛瞪得溜圆,“这是火元素共鸣法!有人在借着火柱施展共鸣魔法!”
阿铁克猛地回过神。怪不得这些漂浮的粒子和火海火柱格格不入,原来出自不同人之手!
头顶的大铜钟突然发出沉重而凄厉的响声。钟声震得整栋钟楼都在摇晃,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走!”阿铁克一把抓住米柯蕾的手,就要往楼梯口冲。
“啊哇!”
钟楼的震动突然加剧,米柯蕾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阿铁克回头,只见她的膝盖已渗出鲜红的血珠。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过身,背对米柯蕾弯下腰:“我背你,快上来!”
米柯蕾点点头,拖着伤腿,小心翼翼地靠到他背上。“好……”
阿铁克刚直起身,首先感觉到的是女孩身体的柔软,像背上了一个灌满温水的水袋。紧接着,另一种更明显的触感传来——背上两团软绵绵、富有弹性的球体紧紧贴着他,那是……
空气瞬间凝固。
两人都没说话,脸颊却不约而同地红透了。
“阿铁克……我、我是不是太重了?”米柯蕾小声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不、不重,没问题。”阿铁克猛地回神,往上托了托她,却没料到这一动作让那触感更加清晰。
他暗骂自己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随即迈开脚步,沉稳地往楼梯口跑去。
——(“说阿铁的同学里有个巨乳的……”)
不知为何,这句话突然闯进脑海里,是之前谁在什么时候说过的话?阿铁克暗自咬牙,这种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等等,这句话……)
但是,大脑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强迫他回想。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发现是当时的那件事在向自己要求存在感,彷佛它是一个还没出场的主角。
(那件事是什么?)
他努力搜索记忆,终于想起——这是花焰读取库德罗的想法后,所说的话。
当时明明阿铁克并没有想这种事情,怎么花焰会说出这种话呢?
(难道……是有人在教唆她怎么回应,以掩盖真实的意图!?)
花焰过于显眼的破坏行为,以及出自另一人之手的火共鸣魔法。
阿铁克顿时明白了。
(本章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