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快跑!”
“救命啊——!”
“别管试卷了!命重要啊!”
惊叫声有如被点燃的火星,在希望之光校园的每个角落炸开。
暑假留校的人本就不多:勤工俭学的学生、加课的老师、不想回家的滞留者,加起来不过数十人。可此刻,他们像被惊扰的蜂群,在空旷的校道上四散奔逃。
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在校园内,所有人都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红色粒子从无到有,再变得越发浓密,像无数躁动的火星,混着刺鼻的火药味钻进鼻腔。
所有人都认得这景象——元素共鸣魔法,而且是最危险的火属性。只要附近依然有人在施展火属性魔法,魔法粒子会继续维持变异状态,这种变异的火元素粒子,只需一点额外热量就会引发爆炸。
当人们跑到室外,顺着热风的方向望去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那座象征着学校历史的礼拜堂,还有以造型独特而闻名的结晶教学楼,早已被一堵冲天火柱吞噬。赤红的火焰舔舐着天空,连阳光都被染成血色。
那正是共鸣魔法的诱因。
巧合?没人会这么想,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火柱与共鸣粒子,如同两只魔爪,正将整个校园拖向毁灭。
“阿铁克,放我下来吧,我能走了。”
刚冲出大钟楼,正踏上第一教学楼前的广场,米柯蕾轻拍阿铁克的肩。她的声音仍有些发颤,但膝盖的伤口似乎已不碍事。阿铁克停下脚本,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掌心还残留着她身体的触感,但此刻,更紧迫的危机感已将其覆盖。
“呜哇啊啊——!”
一阵凄厉的哭喊从教学楼侧门传来。阿铁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米柯蕾已经攥着短杖冲了过去,动作利索得让他惊讶——平日文静的她,此刻像只受惊却机敏的小鹿。
“锁死了!我被锁在里面了!”门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哭腔。
米柯蕾举起短杖,杖尖泛起淡蓝色的微光:“……解离术!”纤细的光丝像手术刀般钻进锁孔,只听“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裂。她一把推开门,将里面吓得脸色惨白的女生拽了出来,“往广场跑,别回头!”
等目送女生抛开后,米柯蕾又念起咒文来。
“……指示术!”
咒文念完后,从她的短杖尖端出现了白色的光芒,浮到了空中,变成了一个水平展开的圆圈。然后,圆圈上出现了白色小球,一簇又一簇。这个魔法用于展示附近生物的簇拥情况。
“阿铁克!”
她朝不远处呆立的阿铁克喊道。
“……什、什么?”阿铁克像是失了神,他被米柯蕾的喊话惊醒,才抬起头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米柯蕾的声音带着焦急,“我们得把所有被困住的人救出来!”
“啊……好。”
阿铁克赶紧跟了上去。尽管他的双脚在摆动,但脑子里依然呆滞。
(这场灾祸是花焰引起的,库德罗加剧的,而主要原因都是因为我……)
他已拼凑出真相。尽管早已经知道库德罗也许不值得信赖,但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比自己更危险的恐怖份子。
毁掉结晶教学楼?他想毁坏的只是学校的这一栋建筑吗?才不是!他是想通过火共鸣魔法将整个学校毁灭!
“救命啊!”
“这边!有人被困了!”
阿铁克呆呆地看着米柯蕾又指引一名学生脱险,随后她跑回自己面前。
那张脸,第一次显示出与她平日气质完全不相称的——愤怒。
“这一切……都怪我。”阿铁克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他挤出一些话来,声音沙哑:“是我引起的,这里所有事……我根本没资格……”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回荡。
阿铁克捂住左脸,怔在原地。米柯蕾慢慢放下手,掌心微微发红。那一巴掌力道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里。
“如果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就该拼尽全力补救,不是吗?”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却字字清晰,“你是那种敢闯祸,却没胆子收拾烂摊子的人吗?”
阿铁克的脑海中原本是一片混沌,现在逐渐变得清晰。
(我是第一责任人吗?——不,我也被蒙在鼓里。)
(我希望这事发生吗?——不,我一直坚决抵制花焰闹事。)
(我能阻止吗?——现在已无法逆转,但可以补救:可以帮助救援,并且还要向肇事者的花焰和库德罗讨个说法。)
拨云见日,自己做过的事,自己该做的事,区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左脸的痛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暖意。
“你说得对。”他抬手抹了把脸,再睁眼时,迷茫已化为坚定,“我们走!”
米柯蕾用力点头,立刻举起短杖:“指示术!”白色光圈再次展开,星点般的光球标记出尚未撤离的生命。“东边楼梯间还有人!”
两人迅速分工:阿铁克负责撞开被火焰堵住的门,米柯蕾则用魔法解锁、治疗轻伤者。浓烟呛得他们咳嗽不止,灼热的气浪烤得皮肤发疼,但没人停下脚步。
当最后一个被困的老校工被他们架出第一教学楼时,两人都已满头大汗,校服沾满烟灰。
站在校道上喘息时,他们才发现另外两栋建筑正冒着黑烟,楼下已有水柱喷射,想来是校工或早到的救援者控制住了火势。
正要往那边赶,却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校道尽头传来。
循声看去,那群人穿着非校方的制服,手里拿着各异的魔杖,身后还带着几只体型庞大的载人大鹫——那不是消防队员,更像是为了追踪肇事者而组建的临时部队。
更让阿铁克心沉的是,他们正背对着起火点,往自己的方向跑来,气势汹汹。
当他看清领头者的脸时,心脏骤然缩紧。
“阿铁克!你竟然……你竟然敢!”
带头跑过来的人,正是苏诺德。
阿铁克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有如此害怕苏诺德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