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前夜

作者:master信使 更新时间:2025/6/25 0:30:01 字数:7876

陷落前夜

雨水顺着陈文的脖子流进衣领,冰冷如死者的手指。他背着昏迷的陈安,每一步都在泥泞中留下深坑。身后远处,他们经营了三年的避难所大楼在夜色中燃烧,黑烟遮蔽了本就不亮的月光。

陈安在他背上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呓语:“小心钢琴……”

陈文咬紧牙关。钢琴。那个该死的钢琴室。如果不是为了抢救那架钢琴,陈安不会差点被困在火里,啊天也不会——

他强迫自己停止这个念头。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但雨水和黑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大楼陷落前的最后画面不受控制地涌来……

24小时前

“干杯!为了我们的第二个丰收季!”

食堂里,四十多个幸存者举着自酿的果酒,脸上洋溢着难得的轻松笑容。陈文站在角落,看着陈安被一群孩子围着,教他们用叉子敲击玻璃杯演奏简单的旋律。她怀孕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在灯光下像一轮温柔的月亮。

"文哥,北区围墙的传感器又报警了。”李悄悄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和上周一样,只在监控死角出现动静。”

陈文点点头,脸上保持着庆典该有的微笑,手指却捏紧了酒杯。这已经是本月第七次异常警报了。夜魔不该有这种智慧——它们原本只是凭本能行事的野兽。

“加强东侧巡逻,“他低声回应,"特别是靠近旧通风口的那段。”

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走开。陈文知道他想说什么:资源不够了,人手不足了,人们的警惕性下降了。这座避难所像一根绷得太久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你怎么躲在这儿?"陈安不知何时摆脱了孩子们,挺着肚子向他走来。她脸颊泛红,眼睛里闪着陈文许久未见的光彩,“小雨说我可以喝半杯。”

陈文接过她递来的酒杯,故意碰了碰她的杯子,"为了啊天。”

果酒甜得发腻,但陈安小口啜饮的样子像是品尝琼浆。陈文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肚子,感受到轻微的踢动作为回应。这个小生命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降临在怎样的世界。

“钢琴室的隔音垫掉了一半,”陈安突然说,"明天能帮我修一下吗?啊天最近听到低音就会兴奋,我想试试弹些巴赫给他听。”

陈文刚要答应,警报声突然尖锐地响起。人群瞬间安静,所有目光转向墙上的监控屏幕。北区围墙外,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紫外线灯阵边缘徘徊,时不时伸手试探灯光强度。

“又是这样,“老李嘟囔着,"它们最近老是在同一个地方……”

陈文已经抓起对讲机:“所有守卫就位,非战斗人员回各自房间。按C预案执行。”

人群迅速但有序地疏散。陈安捏了捏陈文的手,小心点。”然后跟着众人离开了。

陈文看着她的背影,胸口一阵发紧。她太像那个暴雨夜离开的程老太太了——怀着毫无根据的希望,相信明天还会到来。

现在

陈 文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暂时歇脚,轻轻放下陈安。她仍在昏迷中,额头滚烫。啊天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奇怪的是,这个刚出生不到一天的婴儿异常安静,睁着那双浅灰色的眼睛观察着雨夜。

陈文从背包里翻出最后半瓶水,润湿陈安干裂的嘴唇。她的眼皮颤动,喃喃道:“钢琴,下面……”

记忆再次不受控制地回溯……

陷落前12小时

假警报解除后,陈文独自检查了北区围墙。紫外线灯确实有几盏亮度减弱了,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墙根下的痕迹——几块石头被有意堆叠起来,像是某种...垫脚石?夜魔不该有这种智力。

“文哥,有件事你得知道。”

陈文转身,看到小雨——那个医学生站在阴影里,手指不安地绞着白大褂衣角。

“说。”

"最近有几个人...在抱怨规矩太严。"小雨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说物资分配不公平,说你...独裁。"

陈文冷笑一声。独裁?是他制定了轮岗制度让每个人都能休息;是他冒险带队外出寻找补给;是他每晚最后一个睡,最早一个起。

“名单。”他简短地说。

小雨递过一张折叠的纸条。陈文扫了一眼,不出所料:那几个总是偷懒的人,加上新来的货车司机。他点点头把纸条烧掉,"继续观察。别告诉安。"

他本想去钢琴室找陈安,却在路过图书馆时听到里面激烈的争论声。

“迟早要完!"是货车司机粗哑的嗓音,"越来越聪明,而我们像老鼠一样躲着!应该主动出击,抢占南边的军事基地!”

“你疯了?”一个年轻女孩反驳,“外面有上千只夜魔!”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司机说,"你们没发现吗?守卫越来越少,食物越来越难找。陈文在隐瞒真相!"

陈文悄悄退开。他知道这种言论迟早会出现,只是没想到偏偏是今晚——他们刚刚庆祝过“丰收季”的今晚。

钢琴室里,陈安正在弹奏肖邦的《离别》。陈文站在门口,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和灵活的手指。这首曲子她练了三个月,说是等啊天出生后弹给他听的胎教音乐。但此刻,那忧伤的旋律像是为整个避难所而奏。

陈安突然停下,手悬在琴键上方,“出什么事了?”

陈文走进来,关上门,“没什么,例行检查。”

骗子。"陈安温柔地说,拍了拍身边的琴凳,"你撒谎。”

陈文无奈地坐下,简略说了情况。陈安听完,弹了几个分散的和弦,”记得程老爷子常说的一句话吗?'恐惧比病毒传播得更快'。”

“我们需要更严格的管控。”陈文说。

陈安却摇头,“不,我们需要希望。人们不怕死,怕的是没有意义的死。"她的手落在琴键上,弹出一段欢快的旋律。

这座大楼需要的不只是铁丝网和规则,还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

雨势渐小,陈文重新背起陈安。啊天在她怀中发出细微的声响,不是哭闹,更像是某种……频率异常的哼鸣。更奇怪的是,远处的夜魔嚎叫声似乎与之呼应,形成诡异的二重唱。

陈文想起录音笔里杰森的话:“声波是关键。“啊天与夜魔之间这种诡异的联系到底是什么?那个地下室里的实验与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记忆的碎片继续翻涌

陷落前3小时

陈文在总控室被老李摇醒,“文哥!所有外围传感器同时报警!这不是普通袭击!”

监控屏幕上,数十个红点从四面八方逼近大楼。更可怕的是,它们不是杂乱无章地冲锋,而是分成几组,有策略地避开最强的防御点。

“唤醒所有人!按Z预案执行!"陈文抓起对讲机,“安?安!”

没有回应。

他冲出门,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所有人人尖叫着跑来跑去陈文推开人群,向钢琴室奔去。

半路上,他撞见了货车司机和那几个年轻人。他们背着鼓鼓的包,手里拿着武器。

“让开!”司机吼道,“我们要从南侧突围!”

“你们破坏了防御系统?”陈文瞬间明白过来。

年轻人中有人心虚地移开目光。司机却狞笑着举起铁棍,“反正都要死,不如拼一把!”

陈文没有时间纠缠。他拔出枪,对着他们脚边开了一枪,“要么跟我一起守住大门,要么现在就去死。”

枪声震住了这群乌合之众。陈文强迫他们加入防御队伍,同时派小雨去找陈安。

当他们赶到主入口时,守卫已经和夜魔交上火了。但这次的夜魔不一样——它们穿着残破的衣物,有的甚至拿着工具。最前排的几只皮肤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面对紫外线灯只是稍微退缩,然后继续前进。

“它们进化了”李喃喃道。

陈 文举枪射击,一只灰白夜魔应声倒地。但更多的涌上来,像潮水一样不知疲倦。

“文哥!"小雨气喘吁吁地跑来,"安姐不在钢琴室!”她应该往东边去了”

正是夜魔突破最严重的方向。陈文感到一阵眩晕,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带人守住这里。我去找安。”

穿过浓烟和混乱的走廊时,陈文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失败的恐惧——他承诺过保护她和啊天,承诺过给他们一个未来。

有一个房间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钢琴声。陈文冲进去,看到陈众安正用便携键盘弹奏摇篮曲,周围是五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文!”她看到他,眼睛一亮,"传感器突然报警,我先把孩子们……”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东侧墙壁被撞开一个大洞,三只灰白夜魔爬了进来。它们的动作比普通夜魔更协调,几乎像是受过训练。

陈文开枪击倒一只,另外两只扑来。他拔出匕首近身搏斗,勉强杀死一只,却被另一只撞倒在地。夜魔张开恶臭的嘴向他咬来——

现在

陈文跪在泥泞中,额头抵着陈安滚烫的额头。记忆的最后片段是最痛苦的——当他安置好孩子返回时,育婴室已经陷入火海。他疯了一样冲进去,在浓烟中找到昏迷的陈安,而那架便携键盘...

那架键盘被她拆开了,电池组连接着几根裸露的电线,形成一个简陋的声波武器。周围躺着至少六只灰白夜魔,它们的耳朵都流着黑色的血。

陈安付出了惨重代价——浓烟吸入导致了啊天后来的早产,高温烫伤了她的双手。但奇迹般地,啊天活了下来,而且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我们会找到新家的,”陈文对昏迷中的妻子和安静的儿子低语,"我保证。”

啊天突然伸出手,小小的手指指向远处的黑暗。陈文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一座水塔的轮廓——又一处可能的避难所。

夜魔的嚎叫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啊天没有害怕,反而咯咯笑了。那笑声清脆明亮,像黑暗中的一缕阳光,像末日里的一线希望,像陷落前夜最后响起的钢琴声——宣告着生命固执地继续。

陈文的左脚踩进一个隐蔽的地洞,胫骨狠狠撞上边缘的石头。剧痛让他眼前发白,但他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只是把背上的陈安往上托了托。啊天在她胸前的小背带里动了动,出奇地安静。

月光被云层吞没,荒野上只有夜魔眼睛反射的幽绿光点,在远处灌木丛中明灭不定。陈文靠着记忆往北走——老李曾说过北边有个废弃农场,也许能撑到天亮。

陈安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滚烫而不规律。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他胸前,曾经灵活弹奏钢琴的手指现在布满水泡和灼伤。陈文每隔几分钟就要确认她还在呼吸,确认啊天还在她怀里轻轻蠕动。

“唔,”陈安突然发出模糊的呓语,"钢琴……”

“嘘,我在,"陈文轻声回应,尽管知道她听不见,"就快到了。”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说的到了是哪里。大楼陷落后,他们失去了所有据点、所有同伴。

他们离开了平层。

现在只有三个人——一个重伤的男人,一个高烧的女人,和一个出生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婴儿。

啊天突然发出一种奇怪的颤音,不是哭闹,更像是……模仿。与此同时,远处一只夜魔发出长嚎,声音在荒原上回荡。陈文僵住了,等待夜魔群起响应的捕猎信号,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陈文轻轻侧头,看到啊天睁着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声源方向。婴儿的小嘴微微张开,又发出那种颤音,这次音调更高。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远处的夜魔竟然改变了嚎叫节奏,像是在回应啊天。陈文后背窜上一股寒意。这不是什么超能力,他想,只是婴儿天生的模仿本能,就像正常孩子会模仿父母说话一样。只不过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啊天模仿的对象变成了那些怪物。

记忆闪回

大火吞噬着育婴室的墙壁。陈安的手指在便携键盘上飞舞,弹奏的不是旋律,而是杂乱无章的高频音符。三只灰白皮肤的夜魔围着她,却没有攻击,只是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耳朵,黑色血液从耳道流出。

“走啊!”陈安冲他喊道,手指不停,"带孩子们走!”

现在

陈安在他背上痛苦地扭动,打断了回忆。陈文赶紧把她放下来,靠在一棵枯树上。啊天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继续发出那种奇怪的颤音。

陈安的眼睛在月光下微微睁开一条缝,"他在学它们。”

“只是婴儿的模仿,“陈文轻声说,用湿布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就像学说话一样。”

陈安虚弱地摇头,指向录音笔。陈文掏出那支从地下室找到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杰森的声音响起:“声波是关键……”接着是刺耳的电子噪音和那段诡异的音节。

啊天立刻有了反应——他的小手挥动着,眼睛睁得极大,喉咙里发出比之前更复杂的颤音组合。远处的夜魔群突然骚动起来,嚎叫声此起彼伏,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向他们靠近。

“不是……救世主……”陈安喘息着说,手指轻轻抚摸啊天的脸颊,"只是孩子……”

陈文明白她的意思。啊天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他的声音也不能拯救人类。这只是巧合,一个婴儿在黑暗世界里的本能反应,就像向日葵追随太阳那样自然。

“我们需要休息,”陈文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有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座小教堂的尖顶,“那边。”

重新背上陈安时,陈文的双腿已经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不能停。不是为了人类存亡,不是为了文明延续,只是为了背上这两个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挂。

夜魔的嚎叫声仍在继续,但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啊天时不时发出回应般的声响,然后那些声音就会暂时远去。陈文不去思考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走,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可能是幻觉的尖顶。

走了不知多久,那轮廓逐渐清晰——确实是座乡村小教堂,彩窗破碎,十字架歪斜,但墙壁还算完整。陈文用肩膀撞开腐朽的木门,惊起一群蝙蝠。

月光从破损的穹顶洒落,照在积灰的长椅上。祭坛上的蜡烛居然还有半截,陈文用最后的力气点燃它,暖黄的光晕扩散开来。

他小心地把陈安放在铺了外套的长椅上。啊天现在完全醒了,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空间,小手抓挠着陈众安染血的衣襟。

“看”陈安突然虚弱地指向祭坛后方。陈文举着蜡烛走近,发现墙上有一幅残破的壁画——圣母怀抱着圣婴,周围是跪拜的牧羊人。画中圣母的眼睛和陈众安出奇地相似,都是那种温柔的坚定。

陈文突然哽咽。他回到长椅边,把蜡烛放在地上,轻轻抱住妻儿。陈安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啊天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唱歌……”陈安轻声请求。

于是陈文开始唱,走调地、沙哑地,唱那首他母亲曾唱过的摇篮曲。陈安跟着哼起来,尽管她的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落叶。啊天安静地听着,眼睛在烛光中闪闪发亮。

这不是什么神圣时刻,没有奇迹发生。陈安的高烧没退,夜魔仍在外面游荡,明天他们可能还是会死。但此刻,在这个被遗弃的小教堂里,三个人类用走调的歌声明明最朴素的事实——我们还活着,我们还相爱。

远处的夜魔群突然爆发出混乱的嚎叫,像是被这微弱的歌声扰乱了。啊天转过头,对着彩窗外的月光发出一个长长的、清澈的音节。

陈安笑了,尽管这让她咳嗽起来。她捏了捏陈文的手指,"不是救世主……”

“我知道,”陈文吻了吻她的额头,“只是我们的啊天。”

烛光摇曳,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残破的圣母像重叠在一起。夜还很长,死亡很近,但此刻,这就够了。

教堂地窖的回忆

陈文撬开教堂地窖的木门,霉味和尘土扑面而来。他举起蜡烛,微弱的光照亮了狭窄的空间——几个发霉的麻袋堆在角落,几瓶未开封的罐头,还有一张简陋的木床。  

“这里能撑几天。”他低声说,回头看向陈安。她已经虚弱得站不稳,但怀里仍紧紧抱着啊天。  

陈文扶着她躺下,用湿布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啊天很安静,只是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在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  

陈安微微睁开眼,声音沙哑:“我们……真的安全了吗?"  

陈文没有回答。安全?这个词在末世里早已失去意义。但他还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至少今晚,我们能休息。” 

烛光摇曳,映照着斑驳的墙壁。陈安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本破旧圣经上,封面上落满灰尘。她伸手想去拿,却因无力而放弃。陈文替她拾起,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行褪色的字:  

——愿主保佑迷途者——

陈安苦笑:"我们算迷途者吗?"  

“我们只是……还活着的人。”

沉默片刻,陈文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大楼里的钢琴室吗?"  

陈安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记得。”

废弃大楼的回忆

他们找到那座废弃商务大楼时,它已经被洗劫一空,但结构依然坚固。十二层高,玻璃幕墙大部分完好,地下室还能储存物资。  

“这里能成为家。”陈文说。  

陈安望着空荡荡的大厅,想象着它曾经的人来人往:“家?”  

“对。”陈文握住她的手,“不是避难所,是家。”    

陈文用办公桌堵住低层窗户,在出入口布置陷阱和警报。他制定规则:夜间轮岗、物资配给、噪音管制。违反者第一次警告,第二次驱逐。残酷,但必要。  

李——前电工,修好了太阳能系统;小雨——医学生,建立了简陋的医务室;几个孩子被分配去整理图书馆,用知识填补末日的空白。  

陈安负责教育和医疗。她教孩子们认字,用钢琴室上音乐课,有时候,陈文会站在门外,听她用温柔的声音讲述病毒爆发前的世界——那个有学校、音乐会、公园和冰淇淋的世界。  

大楼顶层开辟了菜园,用雨水灌溉;游泳池被改造成养鱼池;旧服务器机房成了电影院,他们用投影仪播放仅存的几部电影。  

陈文在钢琴室里放了一把摇椅,让陈安能坐着弹琴。有时候,他会靠在门边,听她弹奏肖邦的《夜曲》,音符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仿佛时间从未崩塌。   

陈安怀孕了。  

那天晚上,她在钢琴室里弹完一曲,突然停下,转头看向陈文:"我想要这个孩子知道,人类不止会生存……还会创造美。” 

陈文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然后陷落

夜魔学会了攀爬。  

它们不再惧怕紫外线灯,甚至开始有组织地攻击薄弱点。  

而内部,幸存者中出现分歧——有人抱怨物资分配不公,有人质疑陈文的领导。  

货车司机带着几个年轻人破坏了东侧防御,夜魔如潮水般涌入。    

陈文带着她和啊天逃离,身后是燃烧的家。  

教堂地窖的现在  

回忆散去,烛光微弱。  

陈安轻轻咳嗽,啊天在她怀里动了动。  

"我们还能……再找到那样的地方吗?"她问。  

陈文看着地窖的墙壁,沉默片刻,然后说:“会有的。"”

不是承诺,只是信念。  

他们曾经用三年时间,在废墟里建造了一个世界。  

而现在,他们还有彼此,还有啊天。  

陈文吹灭蜡烛,在黑暗中握住陈安的手。  

夜还很长,但至少此刻——他们仍活着。

烛光下的回忆  

地窖里,烛火微弱。陈安靠在陈文肩上,啊天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  

“还记得我们刚发现我怀孕的那天吗?"她忽然轻声问。  

陈文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记得。” 

病毒爆发前的世界回忆 

那时候,世界还是彩色的。  

陈文是个落魄作家,靠给杂志写短篇悬疑小说维生,稿费微薄,但足够他在城郊租一间小公寓。陈安是社区图书馆的管理员,喜欢在午休时读他刊登在报纸上的故事,尽管她从不告诉他。  

他们第一次真正交谈,是在图书馆的角落。陈安拿着一本他写的合集,指着某一页说:“这个结局太残忍了,主角明明可以活下来的,拥有非常非常美好的未来的”  

陈文挑眉:“现实就是残忍的。” 

“但故事不必是。”她合上书,直视他,“人可以死在现实里,但不能死在希望里。”

后来,病毒爆发时,这句话成了他们的信念。  

回忆

大楼里的生活步入正轨后,陈安开始频繁感到疲惫。起初她以为是食物短缺导致的虚弱,直到某天清晨,她在洗手间干呕,脸色苍白地扶着墙壁。  

小雨——那个医学生,给她做了检查,然后露出难得的笑容。 

陈安愣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腹部。  

陈文得知消息时,正在加固东侧的围墙。他手里的锤子掉在地上砸中自己的脚,却浑然不觉疼痛。  

“你……确定?”

陈安点头,眼里有泪光,也有恐惧。  

在这个世界,怀孕不是喜讯,而是沉重的责任——孩子可能活不下来,或者活下来,却要面对地狱。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钢琴室里,谁都没说话。最后,陈安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弹了一首简单的摇篮曲。  

“我们要这个孩子吗?”她问。  

陈文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病毒爆发前,他曾在末世文写里过一个父亲,为了拯救亲人而死。当时的编辑说:“强制煽情了,太老套了,他太蠢了”

现在他知道了——人会。  “要。”他说,“我们会保护他。"” 

  回忆

怀孕后的陈安变得格外敏感。  

有时候,她会突然流泪,因为想起某本再也没机会读的书;有时候,她会暴躁地砸东西,因为饥饿,因为恐惧,因为这个世界不配拥有新生儿。  

但更多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钢琴前,弹奏那些记忆中的旋律。  

陈文开始写日记,不是悬疑小说,而是给未出生的孩子:  

我们种的小番茄结果了,虽然只有两颗,但她全给了我。

如果你出生后问'世界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会告诉你——它曾经有很多光。”

有时候,陈安会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我希望孩子像你。”

“为什么?” 

“因为你总相信人能活下来。”

陈文摇头:“不,是因为你总相信人值得活下来。”  

地窖里的现在

烛光摇曳,陈安的手指轻轻抚过啊天的脸颊。  

“我们那时候……真傻。”她低声说,“居然以为能给他一个正常的世界。”

陈文沉默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日记,翻到某一页,轻声念道:  

“世界崩塌了,但人类没有。”

我们仍然相爱,仍然期待明天。 

这就是我们和野兽的区别。 

陈安闭上眼睛,泪水滑落。  

啊天在睡梦中动了动,小手抓住她的衣角。  

外面,夜魔的嚎叫隐约传来。  

但此刻,地窖里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和那本日记里, 

未被末日烧尽的温柔。 

夜色深沉,荒野的风裹挟着尘土和枯草的气息。陈文背着安,啊天被她紧紧搂在怀中,婴儿的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夜,双腿机械地向前迈动,仿佛只要不停下,死亡就追不上他们。  

远处,夜魔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但奇怪的是,它们始终没有靠近。啊天偶尔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无意识的呢喃,而那些怪物便会短暂地安静下来。  

陈文不敢停下思考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必须往前走。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

tokenim.vip qimao.tokenim.vip shuqi.tokenim.vip qidian.tokenim.vip 52shuku.tokenim.vip ifeng.tokenim.vip qq1.tokenim.vip zhizihuan.tokenim.vip milubook.tokenim.vip tiandizw.tokenim.vip xiang5.tokenim.vip 3gsc.tokenim.vip hanwujinian.tokenim.vip 51changdu.tokenim.vip sfacg.tokenim.vip youdubook.tokenim.vip 8kana.tokenim.vip douban.tokenim.vip ihuaben.tokenim.vip qq.tokenim.vip qdmm.tokenim.vip xxsy.tokenim.vip hongxiu.tokenim.vip xs8.tokenim.vip readnovel.tokenim.vip rongshuxia.tokenim.vip ireader.tokenim.vip hongshu.tokenim.vip zhangyue.tokenim.vip quyuewang.tokenim.vip shenqiwang.tokenim.vip pinyuew.tokenim.vip iciyuan.tokenim.vip iyoule.tokenim.vip foreader.tokenim.vip iqiyi.tokenim.vip jjwxc.tokenim.vip tadu.tokenim.vip zhulang.tokenim.vip zongheng1.tokenim.vip zongheng.tokenim.vip ava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