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我一靠近， 她的小脸上挂满了惊慌失措，颤抖的声音原本还如同游丝般徘徊在耳畔。
“什么？你可以大声一些吗？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不....不要过来！”
可是下一刻，她的眼瞳中充满惊恐的神色，因为恐惧疯狂地往后退缩，看向自己的目光完全就是一个纯粹的怪物似的，支支吾吾着，却爆发出了痛苦的强烈叫喊声。
她这幅模样让我彻底错愕了。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我！我们明明才见面几天！”
眼见她这幅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咬住下唇，眼眶仿佛又在酝酿着什么，可是我几乎是强忍着那里的不适，不让泪水流出来，带着破罐子破摔般的果决地朝她吼道。
（不能哭....早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再哭泣了...）
委屈，不解。
为什么...
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她这么怕我？
单单就是正常的对话都没办法进行？
我只是想跟她好好相处啊...
“不...不要靠近诺艾尔....”少女颤抖着，惊恐已经霸占了她整个眼睛，她的身体也在可怕地颤抖着，唇瓣咬紧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啊！”
突然，她那颤抖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起来，随后重重栽倒在了地面上。
“....！”
诺艾尔如同断线的木偶那般瘫倒在泥泞的土地上，不省人事。
“伊莉丝，发生什么事了？诺艾尔她...？”克罗艾注意到了这场变故，愣了愣，大大的祖母绿瞳孔中挂满了错愕，她小跨步靠近我，却在看见倒在地上的少女时，脸色逐渐苍白。
诺艾尔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其他原本还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宴会的憧憬中的女孩子的注意力，其余人齐刷刷地朝我们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随后便化作惊恐。
“伊莉丝小姐....”塞拉的脸上像是在酝酿着风暴，她主动走了过来，走到昏迷的少女身边，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将手掌贴近女孩的脸，似乎是感应到了还有呼吸，便松了口气。
可随后再度看向我的时候，那双总是严肃的清澈双眼中却带着几乎是刻骨铭心般的怨恨与愤怒。
“你对诺艾尔都做了什么！！！”
那位总是最冷静，时刻将教义牢记在心的圣徒般的少女，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却像是被恨意扭曲成了魔鬼的形状，咆哮着的嘴唇却在不住地颤抖着，或许她也在害怕着我。
“我——”
试图想要辩解什么，可是面对眼前的一切，所有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浑身都在颤抖，我死命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哽咽声发出来。
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哭泣。
“你明知道诺艾尔性格很敏感，见到你就会很激动，却总是跑来刺激她！”
塞拉像是在列举我的罪状那般，一字一句，一板一眼，仿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地说着。
“我没有...！我只是...想跟她说清楚关于安德鲁殿下的事情！我知道她对安德鲁殿下有好感！所以想告诉她我和安德鲁点之间根本没什么！让她安心一些...”
“你如果真的想让她安心一些...就不应该故意主动来靠近她！你这幅高高在上故意来炫耀的样子让人作呕！”
塞拉再度打断了我的话，尖利而愤怒的话语直戳我的心口，压得我快喘不过气。
“还有，你是想说刚刚的事情吗...啊？你可真有脸面啊，刚才面对公爵大人的女婿，你居然无礼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羞辱了他！如果不是安德鲁殿下即使赶到，你觉得我们今天的下场会是什么？啊！你回答我啊！”
所有的女孩都沉默了
她说得对。
如果没有安德鲁，刚才的风波根本就没那么容易化解。
如果没有安德鲁，那个晚上我的身份说不定会再次暴露。
那个黑发的少年已经帮了我两次了。
可我还在想着把他赶走...即便这非我所愿。
....我真的做错了么？
“伊莉丝小姐...你真的在乎过别人的感受吗？至高之主的教义是怎样的，你还记得吗？哦...我忘了，你这几天好像根本就没有时间认真读过教义呢，只顾着跟安德鲁殿下眉来眼去。”
是啊，毕竟...我只是个魔女。
居然还有脸跑到修道院里来当一个修女什么的...还真是抱歉了啊。
“塞拉！你说的太过了！”克罗艾站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挡住了塞拉的视线，“你没看到伊莉丝这幅样子也很难过吗！她怎么会是故意的呢！”
还真是我的好室友啊。
下次不会笑你睡相难看了...大侦探。
“克罗艾，你干嘛还维护她！她这段时间表现的就是很差劲啊！安德鲁殿下是来保护我们的，可她一个劲对着安德鲁殿下使脸色，明明刚刚还是她惹下的祸，还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让安德鲁殿下安慰她！明知道诺艾尔性格脆弱，还故意到她面前刺激她！”塞拉继续诉说着，她在面对克罗艾时却又像是个苦口婆心的长辈，收起了几分怒意，“况且，克罗艾，你是不是忘了一点，米歇尔姐姐曾经跟我们说过，关于诺艾尔的事情——”
“——她五年前遭遇了一场巨大的意外！从那之后，她总是对那些魔力充裕的生物的气息特别敏感，尤其是各种非人种族，恶魔丶精灵丶血族等等....还有魔女！之前的几次遭遇，不都印证了这一点吗！”
诶...？
她说什么？
塞拉冷静的劝解让我戛然从繁杂的思绪中惊醒，就连自己的瞳孔也不自觉的瞪大了。
诺艾尔...对魔女的气息特别敏感？
所以她才会这么害怕我么？
糟糕了....
蓦然只觉冷汗浸透了修女服之下自己那件轻薄的睡衣，也从额前代替了那本该流下的断线泪珠般悄悄滑落，滴入尘土。
（这下...真的要被识破了么？）
“你的意思是说...怀疑伊莉丝是魔女？”
克罗艾闻言，低声说着。
“你没发现吗？吞噬者还在这附近活动，明明是这么危险的时期，她就突然地被米歇尔姐姐带回来了，而且米歇尔姐姐一走，安德鲁先生作为狩猎魔女的审判官刚过来，她就表现出了那么强烈的抵抗色彩，再加上方才对于威尔先生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在书上见过审判官的笔记，大多数魔女都会认为自己是高贵的种族，因为她们几乎不老不死，而且还容颜永驻...所以基本上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与家人和朋友划清界限，甚至离家出走，独自居住...你作为她的室友，见过伊莉丝主动提过她自己的家世么！”
带着厉声，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压得人难以呼吸，塞拉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躲在克罗艾身后的我。
“诺艾尔的反应不会骗人的，就算她不是魔女，也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谁说的！”可这时候，克罗艾那空灵的嗓音却打断了塞拉，那声音让我有些陌生，她突然走上前一步，“这里不就有一个反例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绿发的少女轻轻剥开她耳边的秀发，露出一双尖尖的竖耳朵，在阳光下优柔的耳廓线条是如此地清晰。
“克罗艾...你？”
“我是精灵混血。”她没有回头看我，而是直面着塞拉的惊讶，淡淡地将那个让女孩们久久呆滞的真相说了出来，“可是诺艾尔从来没有对我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