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走出森林的时候,这场暴雨似乎也没有停息的迹象,铺天盖地的雨水如同舞台巨幕将泛白的苍穹彻底淹没。
“嗯....?”
借着魔女强化过后的感官,从身后树林阴影的死寂中感觉到来自某种低语,隐隐有股不和谐的杂音,听上去像是什么人正在求救的哀嚎声。
应该是错觉吧?怎么可能会有人不长眼睛跑到这个满是瘴气和野兽的森林里面来呢?
更别提雨还这么大...大得像是把整个世界都套在了灰蒙蒙的罩子中。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在某个夜晚,也曾经和什么人,在这样的雨中一起漫步过。
真的很奇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时常会觉得有种不自然的熟悉感,可真要说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也只有梦中这一个地点了吧。
算了别想了,克罗艾她们说不定都因为找不到我而着急的不行了呢,还是快点回去吧。
......
只是当回到修道院门口的时候,尽管已经收起了强化的感官能力,但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完全是街上几乎没见到卫兵的身影的缘故,更何况往常的这个时候,大家虽说基本上都在做晚课或者举行茶话会,也会有女孩子来到庭院呼吸新鲜空气,总之,大家多多少少已经是花样年纪的少女了,绝不是天一黑就吵着要睡觉的小孩子。
可出现在我眼前的,并不是那样充满活力的修道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沉默的宅邸,漆黑的雨幕中,其荒凉得让人错以为是一座大型棺材。
冷意从皮肤的每个角落爬进来,不仅仅是雨滴的功劳。
来到大门前才注意到只是半掩,甚至没有上锁,手指摸到的门栓冷得可怕。
咔哒。
沉重的大门发出和天空中的雷鸣相同频率的震响,修道院为我敞开,如同庞然的巨兽热情朝着我张开深渊大口。
正当我打算踏入的时候...某种直觉或者说第六感让身体动了起来,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当机立断地趴倒在地。
咻。
伴随着凌厉的破空声,那东西撕裂了空气,发出尖啸擦着我头顶飞过。
凭借着卓越的动态视力,我清楚地看见袭击自己的是一发银箭。
“是...是谁在门口!”
猛然起身,右手已然往前伸出,只差一点就对准袭击自己的那个方向发动回击,然而掌心所酝酿的热量被那略带惊恐色彩的声音所打断了,火苗还未点燃便已熄灭。
“我不是怪物!”我立刻摊开双手,尽可能表现得无害,试图靠的更近一些,同时也下意识地关闭了魔女的血脉强化,生怕被他们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处。
几个身影窃窃私语了几句,其中一位这才从阴影中走出,从他们的打扮来看,毫无疑问就是隶属于公爵大人的亲卫队,可对方却那样颤抖地看着自己,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你...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魔女!”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剑都在颤抖,“魔女...说不定会伪装成别人!”
“魔女...?”听到他的指控,第一反应并不是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难道说‘吞噬者’袭击了修道院么?
为什么没有见到大家的身影?
“我...我来证明吧!”回答自己的是从庭院的花草荫蔽中,探出的一个稍微有些面熟的面孔。
而接下来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伴随着她的现身,无数个脑袋从草丛里丶月桂树上丶地洞里等等庭院的各个角落中探了出来,仓鼠般的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带着不安丶疑惑与惊诧的复杂眼神看向了我,眼中的那份疏离与警惕像是在盯着一个陌生人。
“丽萨....?”在片刻的沉默后,我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喊出了眼前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名字。
“嗯,公主殿下还记得我的名字啊,那真是荣幸...”她露出了一个不算轻松的笑容,对着那个依旧还在警戒着我的卫兵说道,“请您放下武器吧,她是伊莉丝,也是我们修道院的女孩子。”
“不行!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魔女有多可怕!万一是伪装的呢?”然而却遭到了拒绝,那个卫兵眼中的恐惧丝毫没有减少半分,健壮的身躯颤抖地更加剧烈,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快说!这么晚了,雨还这么大,你从哪里回来的!去干什么了?”
“我...我去镇子上闲逛了!”说着我还将事先准备好的蘑菇从口袋里掏出,呈现在所有人的注视中。
“明知道有魔女在肆虐你还出去闲逛?”
“因为...人家相信您还有您的同伴能保护好我们!”
十指交叉,放置于胸前,紧握着那总是被自己忽视的十字架,我努力做出一副真正修女的样子,然后再用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语气,做出泪眼汪汪,令人怜爱的模样,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足够真诚。
(这就是卖萌吗...连自己都觉得好恶心。)
看上去似乎起到了一定作用,他稍微怔了怔,但正当我以为自己这用尽了半辈子的勇气才憋出来的演技能够蒙混过关的时候,男人的那双眸子中却再度被数不清的恐惧和愤怒填满。
“哈哈,少...少说这些漂亮话了!”他嘶吼着,癫狂地发出大笑,眼眶中的眼球简直要挣脱出来,把女孩子们都吓了一跳,“保护好你们?我可做不到去送死!那个魔女...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对抗的存在...就连最强的队长都死了...而我们除了逃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没想到那个魔女会这么强,但是也没时间去谴责他当逃兵的无耻行为了,想必这样下去恐怕他会精神崩溃吧,到时候情况会更加不妙了。
而且,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了那件几乎让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的事情呢?
目光从一个个担惊受怕的女孩子们身上扫过,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熟悉的三个身影...
诺艾尔,塞拉和克罗艾,她们到底去哪里了?
“没事的...其实您只是...”
迅速回过神来,我想方设法地打算编造一些安慰他的话,只为让他冷静下来,可还未吐出口就毫不留情地被他粗鲁地打断。
“你这个小女表子!还想蛊惑人心?既然你说你不是魔女?那就先让我们搜搜身!把她那件修女服给我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