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呢？我至始至终没有反对，或许我心中也在害怕和那个魔女交手吧。
“行吧，跟你走可以...但是！你们得把那个女人关起来！”卫兵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亦或者是认命了一般，他猛然一抬头，“她绝对有问题！”
那根沾染着血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了我的方向。
“好。”
对于他的要求，自己则是不假思索地点头，回答也一并脱口而出。
克罗艾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或许是读不懂我这幅平静的表情，又或者是注意到了女孩子们因为我这一出而放下心来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脑袋沉重地像是灌了铅。
“随便你们了，不过要是回来的话，让我发现你们俩都跑掉了，那我绝对会跟威尔先生告状！”
克罗艾留下这句话之后，拖着那个卫兵一同消失在大雨之中，与此同时剩下的两位卫兵来到我面前，脸上似乎还心有余悸。
“我自己能走。”
我并不打算给他们好脸色，转头就走，身后的脚步声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沉闷地响起。
就这样，我暂时被独自关了起来。
......
那之后究竟过了多久呢。
唯一能够估算时间的，只有从头顶上的小窗中撒下的淡淡星辉，但是我的心思并不在上面，所以也无法推测过了多久。
沾满雨水的修道服早已脱下放在一旁，冷风裹挟着雨水的湿凉，轻拂我许久不曾打理的粉色长发。肆意飞扬，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烁着皎洁的光泽，像是被染成了月华的银色。
“都快忘了...我原本是银发来着...”
一连串的这么多事情，都快让自己失去了作为美少女的自觉，可是事到如今也提不起兴致了。
独自地待在黑暗中，在感官都仿佛一并丧失的当下，思绪却久违地活跃了起来。
可是，还没来得及去细想什么东西，门外突如其来的躁动打断了我即将发散的思维。
“您...回来了？克罗艾小姐呢！”将脑袋靠在门上，丽萨有气无力的声音清晰可闻，似乎是那个总是发号施令的骑士回来了。
“别说了！那个魔女...把她带走了，我们根本打不过她！只能跑掉了，快...快扶我去休息！”卫兵熟悉的惊恐喊声再度传来，微微有些颤抖。
“大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什么....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过来！”
然而，接下来，门外响起了少女们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那个卫兵最初还是凄厉的惨叫声逐渐开始扭曲，变得含混不清，如同野兽的低吼，又像是女妖的尖啸，最终化为了非人的咆哮。
“对不起了，大哥！”
随后，紧绷的拉弓声响起，随后是几道疑似血肉迸裂的声音，混乱也逐步平息。
“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大哥也被那个魔女变成了怪物，我们还是快跑吧！就算威尔少爷斥责我们也得跑，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从声线来看，说话的应该是那个先前那个用恶心的眼神看我的男人，他好像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切所带来的冲击，言辞中难掩癫狂之色。
“可...可是我们要是跑了，这些小姐们...该怎么办？”使用弓弩的卫兵似乎还良心未泯，他显然对这个提议还存在意见。
“关我们什么事！谁叫这帮小屁孩不跟着回内陆去，非要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不是我们的错！”男人似乎对于同伴的迟疑态度显得极其不耐烦，声音又高了几个度，“那个魔女，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她手底下跑掉的！趁着她现在还没袭击过来，再不跑就没得跑了！大哥说得对，队长都死了，我们还挣扎什么！”
“可...可是。”
“你还在可是什么？担心那个怪力女活着回来和威尔先生告状说我们当逃兵？在活命面前这些算什么！”
“那个...两位先生...”丽萨的声音怯懦地响起，似乎还想劝说些什么，但是显然她完全低估了此时的危险程度。
“没有你插嘴的份儿！”男人暴戾的气息即便隔着门也能感觉到，忽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哦，我明白了，既然威尔先生和怪力女都让咱们必须守护在这些小屁孩身边...那么——只要杀了她们不就好了！”
此言一出，隐约听见了女孩子们因为恐惧从喉咙中挤出的倒吸冷气声。
胸口也因此微微刺痛，难以分辨是愤懑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只要她们都死了...我们就有理由逃跑了，就说‘吞噬者’袭击了她们，我们拼死抵抗也没能保护好她们，反正我们已经和‘吞噬者’交手过一次了！已经够尽职尽责了！威尔先生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到时候只要你和我串好口供不就行了？”
“有...有道理，但是...”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来啊！”男人说这话时几乎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动静，随后响起的拔剑声更是预示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不用怕，死并不可怕，很快就结束了！”
“不....不要！”是丽萨在大喊，她尖叫着，可是我却没有心思去听。
——门外的一切，从这个时刻开始，似乎都与我无关了。
是啊，死并不可怕...自己明明最清楚这一点。
严格来讲，我已经死过两次了...所以死亡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
可为什么还是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呢...？
就算我去解决了那个名为吞噬者的魔女，会不会暴露自己也是魔女的身份？即便侥幸逃过一劫没被发现，那之后呢？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难道我要杀死所有反对我和敌视我的人么？
刹那间，感到自己的眼前逐渐模糊，脑袋也在晕厥。
天旋地转，视野里的一切都仿佛逐渐扭曲。
双脚止不住地颤抖，身体摇摇欲坠，难以站稳。
什么曾经作为男人的坚强，作为魔女的骄傲，转生成美少女的喜悦。
过往的种种欢愉，在这份让人沉沦的疲惫感前如卵击石。
只想闭上眼睛，对门外的一切装作视而不见，任由黑暗吞噬意识。
（诺艾尔和塞拉失踪了……都是我的错）
（现在克罗艾也不见踪影……）
（全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强行无视了她们俩朝我搭话的想法，自顾自地去了森林，就不会这样……）
（也许...什么也别去管，让一切都结束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