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波单“海龙”号的战车道部大型战术教室,气氛肃穆。巨大的全息战术沙盘悬浮在中央,模拟着各种复杂地形。下方,几十名身着笔挺制服的知波单战车道学员正襟危坐,目光集中在讲台上。
站在讲台前的,是星羽·芙蕾雅。她换上了一套略显宽大的知波单临时学员制服(由纪“贴心”提供),月光银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大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她努力让自己显得专业,但浅棕色眼眸中闪烁的光芒,依旧带着旭日台野路子磨砺出的锐利和不羁。这是由纪安排的——“特殊禁足学员”需要为战车道部“贡献价值”,于是星羽被推上了战术讲台。
“Guten Tag(日安)。”星羽用德语开场,试图增加点“专业”氛围,换来台下一些困惑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切换回日语:“今天,我们讨论基础伏击战术在复杂地形中的应用。核心在于:利用信息差,集中局部优势火力,以最小代价摧毁高价值目标。”她调出沙盘,投影出类似“樱庭”的庭院地形,标注出池塘、假山、凉亭。
“假设我方主力在此处隐蔽,”星羽指向沙盘西北角的假山群洼地,“敌军主力正沿这条主路径推进。”她划出一条路径穿过池塘中央的木桥。“此时,一支轻装快速分队的作用是什么?”她抛出问题,目光扫视台下。
短暂的沉默。
一个学员举手,声音洪亮:“报告!快速分队应迂回到敌军侧翼,发起迅猛突击!打乱其阵脚!”
星羽点头:“很好,牵制骚扰。然后呢?主力何时行动?”
另一个学员立刻接上:“报告!待敌军因侧翼突击陷入混乱,主力应立即全体突击!正面击溃敌人!”
“全体突击?正面?”星羽眉头微蹙,“敌方火力未损,正面突击风险极高。主力应…”
“报告!”第三个学员站起来,带着知波单特有的热血,“主力应在敌军混乱之际,抓住时机,从隐蔽处勇猛突击!一鼓作气,击垮敌军意志!”
星羽:“……我是说,主力应继续保持隐蔽,等待最佳时机,利用快速分队的骚扰,将敌军部分单位引入预设的…”
“报告教官!”又一个声音打断她,“将敌人引入伏击圈后,伏击部队也应立刻发起突击!以雷霆之势歼灭被围之敌!”
星羽的额角开始跳动。她耐着性子:“伏击讲究突然性和效率,应追求一击必杀,迅速脱离,避免缠斗…”
“报告!缠斗正是展现我知波单‘玉碎’精神之时!应死死咬住敌人,突击!突击!再突击!直到彻底消灭对方!”
“对!突击就是最好的战术!”
“三十六计,突击为上!”
“板载冲锋!”
台下开始响起低低(?)的附和声,学员们眼中燃烧着熟悉的、对“突击”近乎信仰般的狂热。星羽感觉自己像在对着大海喊话。
她深吸一口气,指向沙盘上一个关键点:“那么,如果敌军主力被成功引诱,其先锋一辆重装甲单位正孤军通过这座狭窄木桥,侧翼完全暴露给我方隐蔽的主力炮口时,主力应该怎么做?”她特意强调了“侧翼暴露”和“狭窄木桥”。
“报告!”一个学员激动地站起来,“主力应立刻发起全面突击!趁其立足未稳,一举将其击毁在桥上!”
“报告!主力应立刻突击!与快速分队形成夹击之势!”
“报告!此时不突击,更待何时?当以无畏之姿,正面突击!”
星羽感觉一阵眩晕。她扶住讲台边缘,声音带着一丝无力:“你们…就没人想过,让主力在安全距离内,冷静瞄准其弱点,进行一轮精准的集火射击,在它下桥前就解决掉它,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正面接触和风险吗?”
台下瞬间安静了。几十双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仿佛星羽在说天方夜谭。瞄准?弱点?集火?这听起来…一点都不“热血”,一点都不“玉碎”啊!
“噗…”五十铃赶紧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
千鸟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星羽看着这场景,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今天的战术课,到此为止。下课。” 她第一次体会到,改变根深蒂固的“玉碎”文化,比用一号坦克打赢谢尔曼还难。
……
全国大赛的报名表静静躺在由纪的办公桌上。时间紧迫,知波单需要更强的战力,需要打破桎梏。星羽四人虽然顶着“禁足”和“协助整备”的名头,但她们的实力在“樱庭”一战中展露无遗。由纪需要一个能让她们发挥更大作用的载体,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更趁手的武器。
“チヌ1号”的修复费用惊人,而且那终究是知波单的财产。雪晴奈在经历了指挥权被夺和“神风跳坡”事件后,虽然对星羽她们的战斗力有了新的认识,但傲娇和憋屈让她坚决不肯再借出任何一辆像样的战车给这个“不听指挥”的车组。
“想用战车?自己去买!”雪晴抱着手臂,白色长发一甩,头扭到一边,“反正你们‘赢’了比赛,不是有奖金分成吗?”
奖金确实有,但扣除“チヌ1号”的巨额维修费(由纪“公正”地算在了星羽她们“违规操作”的头上)后,剩下的钱,想买一辆能打全国大赛的战车?简直是天方夜谭。
星羽看着账户里那可怜的数字,眉头紧锁。她们需要火力、机动和可靠性的平衡点。“闪电”的二号底盘太脆弱,“野牛”的底盘扛不住更强的炮(重点是两辆车还都停在旭日台,运费高的吓人)。她的目光在战史资料和二手市场信息中搜寻,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三号坦克J型(Panzer III Ausf. J),装备长身管50mm KwK 39 L/60火炮。
“就是它!”星羽指着资料,“德系底盘,机动可靠!50mm长管炮,穿甲能力远超我们之前的20mm和37mm,足以威胁大部分中坦!精度高,射速快!完美的火力平台!”
“钱呢?”五十铃看着那远超预算的标价,愁眉苦脸。
“找由纪!”星羽眼中闪过决绝。
由纪看着找上门的星羽,听着她关于三号J型的“德棍”式狂热推销,淡紫色的眼眸中精光一闪。这正是她想要的——一支游离于知波单体系之外,却又绑在知波单战车上的精锐尖刀…当然,她并不想出钱。
“钱不够?确实是个问题呢。”由纪手指点着下巴,露出苦恼的表情,随即又展颜一笑,“不过嘛…谁让我们是‘朋友’呢?而且你们现在是‘戴罪立功’的特殊学员,帮知波单冲击全国大赛也是你们的‘义务’嘛。”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瞬间切换成知波单战车道副部长的干练模式:“喂?是‘钢铁坟场’的老杰克吗?我,由纪。对,那辆库存的三号J型,编号511…对,就是炮管有点磨损记录的那辆…嗯,帮我留着。价格?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友情价’。付款方式…嗯,记在知波单战车道部“伟大的部长”的账上,我作保。对,尽快安排送过来检修。”她放下通讯器,对星羽露出一个“搞定”的甜美笑容:“好啦,钱的问题解决了。车很快会送到整备库。不过,这可是‘俱乐部’的财产,你们只有使用权哦。而且,维修保养的费用,得从你们未来的‘比赛奖金’里扣。”
星羽看着由纪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心里清楚这又是一笔“魔鬼交易”,但为了那辆梦寐以求的长管三号,她毫不犹豫地点头:“Kein Problem! 成交!”
几天后,当那辆涂装斑驳、但底盘和炮管依旧散发着德系精密感的Panzer III Ausf. J被吊装进“海龙”号的整备库时,星羽的眼睛亮了。检查人员绕着车转了几圈,敲了敲履带,又看了看炮膛镜的磨损报告,叼着的烟抖了抖:“底盘保养得还行,扭杆悬挂没大问题。引擎…嗯,老迈巴赫,声音不太对,得大修。这炮管嘛…”他眯着眼看了看记录,“膛线磨损有点超标,远距离精度会打折扣,凑合用吧。总体…比你们说的那俩老古董强点。”
但这丝毫无法浇灭星羽的热情。她抚摸着冰冷粗糙的装甲,感受着那修长50mm炮管的质感,浅棕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芒:“足够了!这将是旭日台…不,是我们新的利剑!代号…‘黑豹’(Schwarzer Panther)!”虽然三号和黑豹没关系,但名字够帅就行。
七咲仔细检查了火炮和瞄准机构,推了推眼镜:“50mm L/60,理论穿深和精度尚可。炮镜比知波单的强。值得期待。” 五十铃则好奇地钻进钻出,对新空间充满兴趣。千鸟拍了拍驾驶座上的灰:“座位…比‘闪电’舒服点…可以睡…”
新的训练开始了。在“樱庭”和更大的海上模拟训练场上,“黑豹”三号J型与几辆配合训练的九七式改形成了奇异的组合。星羽尝试着将德式的精确火力与迂回配合思想,艰难地渗透进知波单学员“突击”的本能中。
“‘黑豹’占据高地,远程火力压制!”
“九七式‘隼’分队,不要直冲!利用地形迂回,吸引火力!等‘黑豹’点名!”
“看到那辆冒进的了吗?‘黑豹’!瞄准履带!打断它!”
“好!‘隼’!趁它不能动,绕后!打屁股!”
训练中磕磕绊绊。九七式的车长们总是不自觉地想带队冲锋,而星羽则需要在通讯频道里不断咆哮着“停下!”、“隐蔽!”、“等命令!”。七咲的精准炮术在“黑豹”上得到了充分发挥,千米外精确狙击敌方“观察哨”的能力让充当“敌军”的学员胆寒。千鸟则将三号坦克的机动性发挥到极致,在复杂地形中穿梭,为七咲寻找最佳射击位。
雪晴奈偶尔会出现在训练场边缘的高处观礼台,抱着手臂,白色长发被海风吹拂。她看着那辆格格不入的德系三号坦克在场上如同冷静的狙击手,一次次瓦解着“突击”的浪潮,淡金色的眼眸中神色复杂。她讨厌星羽的“僭越”和不听指挥,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展现出的战术素养和那辆“黑豹”在精确火力上的价值。尤其是七咲那超乎常人的炮术,让她心惊。
“哼…投机取巧罢了…”她低声嘟囔,转身离开,但脚步却比平时慢了些。
训练结束,“黑豹”停入整备库。星羽看着战术板上全国大赛的区域预选赛程表,手指划过一个个强大的对手名字。她低头,看着自己左手,那只“Sieg”手套轻轻抚过“黑豹”冰冷的炮管。
“还不够快…配合还不够默契…火力点还需要更多…”她低声自语,浅棕色的眼眸中,野心的火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黑豹’…旭日台的意志…全国大赛的入场券…我们一定要拿到手!Vorwärts! Zum Sieg!(前进!为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