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波单学园舰“海龙”号的战车车库内，气氛不同于往日的火热喧嚣，而是弥漫着一种沉静的专注。金属的敲击声依旧，但队员们交谈的声音压低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一辆九七改车身上的星羽·芙蕾雅身上。
她没有拿手杖，而是用一只手扶着炮塔以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刚刚写满战术要点的夹板。浅棕色的瞳孔扫过下方一张张略显凝重的面孔。
“情况就是这样。”星羽的声音清晰而冷冽，没有任何修饰，直接传达了与战舰道分校沟通的冰冷结果，“来自空中的有效侦察和支援，在可预见的未来，几乎不存在。九七舰攻和新手飞行员，每月一次的形式化合练，这就是我们所能获得的全部。”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即便是最乐观的队员，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在战术赛更广阔、更复杂的战场上，他们几乎成了“瞎子”。
“因此，抱怨和等待毫无意义。”星羽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从现在起，必须彻底放弃对天空的依赖。我们唯一的‘眼睛’，将在地面上，就在我们身边，就在各位的观察镜里！”
她开始阐述应对策略：“第一，榨取有限资源价值。即便是每月一次的形式合练，也要参与。目标是建立最基础的通讯默契，哪怕只能用来报告‘发现敌机’或‘请求规避’。”
“第二，强化地面侦察体系。从今日起，各车组观察员训练时长增加一倍。重点训练地形判读、目标快速识别与精确报告。七咲。”
“在。”七咲推了推眼镜。
“由你负责，评估现有光学设备性能，拟定一份升级方案，优先考虑加装高倍观察镜和简易测距仪。雪晴部长会协助申请资源。”
“了解。”七咲简短回应。
“第三，所有既定战术方案全部作废。”星羽的话让众人一惊，“我们需要全新的，基于完全地面侦察、强调隐蔽、欺骗和近距离突击的战术。我将在一周内拿出初稿。”
她目光扫过众人：“这意味着更艰苦的训练，更复杂的协同，以及更大的风险。有问题吗？”
短暂的沉默后，“鹰”队的队长率先开口：“没有！反正本来也不指望海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
“就是！靠我们自己一样行！”
“请下命令吧，星羽前辈！”
士气并未低落，反而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所取代。星羽微微颔首，开始详细分派训练任务。
……
几天后，所谓的“协同训练日”。
一架老旧的九七式舰攻缓慢地在指定空域盘旋，引擎声有气无力。地面指挥点，“巢穴”电台里传来飞行员紧张又生涩的声音：“‘飞雁1号’……呼入……方位090，高度1500……一切正常。”
星羽按住话筒，尽可能清晰地指令：“‘巢穴’呼叫‘飞雁1号’。请求侦察D7至E4区域，山谷地带，报告任何车辆移动迹象或扬尘。”
长时间的静默，只有无线电的噪音。就在星羽以为对方没听到准备重复时，声音再次响起：“呃……收到……未发现……异常。”语气飘忽，毫无把握。
星羽尝试更进一步：“‘飞雁1号’，若能发现目标，可否尝试进行模拟攻击航线指引或投掷烟雾标记？”
这次回应很快，且异常僵硬：“抱歉……本次训练科目仅为通讯协调与位置确认……”
星羽松开话筒，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看着那架在天空中如同模型般机械飞行的舰攻，这不是饮鸩止渴，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期待中的“天空之眼”彻底成了泡影。
……
下午的技术攻坚在车库一角展开。七咲带着小林樱和几个对机械感兴趣的队员，正围着一具从仓库里找出来的旧式炮队镜和几具望远镜忙碌着。
“倍率足够，但视场太窄，不利于快速搜索。”
“这个支架不稳，车载环境下晃动太大。”
“需要制作一个更简易的测距对照表，基于常见参照物……”
星羽走过去，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插入讨论
训练间隙，星羽找到了正在喝茶的由纪，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于月度合练毫无用处的 frustration（挫折感）。
由纪放下茶杯，笑容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哎呀，果然不行呢~毕竟，规则的漏洞，有时候需要另一种方式来弥补哦。”
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茶水：“九条总代表那个人啊，只看重‘结果’和‘效率’。如果战车道能在战术赛里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出现某些让她不得不重视的‘变量’，情况或许会不一样哦？”
她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听说战舰道整备部的一些朋友，对我们那些老旧的九七舰攻的性能也很头疼呢。毕竟老是出故障，也会影响他们的考评吧？还有啊，白羽瀬指挥官手下，似乎也有几个年轻飞行员，觉得总是模拟投掷训练鱼雷很无聊呢……”
由纪的话语像烟雾，轻轻飘过，却在她心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记。正面强攻不行，或许，真的需要一些迂回的策略。
傍晚，星羽独自站在甲板边缘，看着队员们在进行夜间观测训练。探照灯的光柱划破渐暗的天空，队员们努力辨认着远处设置的微弱目标灯。
她拿出随身笔记本，翻到【应对策略】那一页，钢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添上了新的注记：
最大化利用形式合练，哪怕仅建立敌我识别与基础告警流程。
探索与非主力飞行员/整备组建立非正式技术联络渠道的可能性。
地面侦察体系优先级最高：恶劣天气及夜间侦察训练需常态化。
合上笔记本，她抬起头。夜空无星，只有“海龙”号的导航灯在黑暗中闪烁。失去天空的支援固然被动，但也让他们更加脚踏实地。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投向远方漆黑的海面。
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既然无法仰望天空，那便将自己的双眼足以洞穿大地上的任何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