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常短暂的郁闷后,冉静的心情又被受到苏泠邀约的喜悦给填满了,怀揣着满满的期待,嘴角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证明她正在内心里偷着乐。“嘿嘿,赚到了赚到了!” 她小声嘀咕着,就差原地蹦跶两下了。
单单对于苏泠本人来说,能帮上忙辅导可爱的后辈,本身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对紫苑非常重要的友人。如果可能的话,都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善待。
可是在这个时候,紫苑却似乎有什么在意的地方,时不时的抬起眼睑偷偷窥视着自己,同时用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稍稍捻起茂密的头发。少女那副可爱的容貌,再加上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所具有的天真感,那个样子非常的惹人怜惜。
正当苏泠稍稍感到疑惑时,忽然,冉静饶有兴致的将脸朝向了紫苑这边。
“——如果可以的话,小苑你也一起来吧。这可是个好机会,学姐的亲自辅导欸,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么好的事情的~~”意外的,冉静向紫苑热情的提出了邀请。“而且,如果人多一些的话更有学习会的感觉,你说是这样的吧?学姐。”
最后的这句话是对着苏泠说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孩子般的俏皮。有种微妙的可爱劲。
“嗯?那个……”紫苑因为这出乎预料的话而混乱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冉静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看来是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的样子。紫苑顿时手足无措,辩解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细若蚊呐的轻叹,认命般地低下头,耳根都红透了。
“……如、如果不打扰学姐你们的话……我……我也想参加……”紫苑就连声调也都是稍微有一些软糯糯的让人心怜,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像春日里初绽的樱花,生怕被风吹落。
是这样吗————我竟然都没有意识到啊。看来毕竟还是作为知心好友一起相处了好几年时光的冉静对紫苑的事情更加的了解啊。
“当然,我很乐意。就像她说的那样,我希望你也能一起来。”苏泠的声音很温柔。无论是因为眼前的少女那微微羞涩的表情,还是那说话时依然还在摆弄着的手指,亦或是因为紧张和不安而微微缩起的身体,都会让人忍不住产生想要去保护的想法。在先前那些事发生以前,自己还从来没有切身感受到那种失去重要的人的痛。
“太好了……”在听到了苏泠的应允之后,紫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唇角绽开一个纯粹而羞涩的笑容,仿佛阴云散尽,露出清澈的天空。那份纯粹的喜悦,让苏泠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了嘴角。
这么看上去,紫苑对她依恋的程度似乎比以前还要更深刻了似的,连一刻也不想分开。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啊,糟糕!光顾着说话,社团活动要迟到了!”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冉静慌张的低呼了一声。
“已经这么晚了。”听到她的声音,苏泠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校园里那座洁白的钟塔,指针果然已无情地指向了危险区域。
“是啊,必须得赶紧走。”冉静猛的点了点小脑袋,那是真的有点着急的样子。
听她这么一说,不知不觉间,她们几个已经在门口待了很长时间了。
“学姐,小苑,我先闪啦!学习会的事,我会超级——期待的!拜拜!” 话音未落,她已经像一阵充满活力的旋风,朝着社团大楼的方向飞奔而去,那头蓬松的头发在晨光中跳跃。
紫苑忍俊不禁,朝着好友远去的背影轻轻挥了挥手,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看着这充满生机的告别,苏泠心中那点因未知未来而产生的阴霾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能看见她们的笑容,真好。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悄悄探入苏泠的掌心,轻轻握住。苏泠微微一怔,侧头看去,只见紫苑脸颊绯红,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终于鼓起勇气的执着。与塔希提那晚冰冷绝望的触感截然不同,这双手此刻充满了生命的暖意。
只要紫苑在身边,那份令人安心的宁静感便会悄然回归,仿佛喧嚣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苏泠没有抽回手,只是悄然收拢了手指,给予一个无声的回应。
在闲逸的空气里,两人并肩走在海棠树荫下,沙沙的叶响是此刻最动听的背景音。苏泠先是悄悄的看了她几眼,目光被不自然的吸引在白皙脖颈上——那里,一个造型简约却透着科技感的银色颈环,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微光。她的心微微一沉,斟酌着开口,语气比平时更加轻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紫苑,这几天……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因为要考虑说话的口吻,因而苏泠比平时犹豫了许多。虽然解除了拘禁措施,但那颈环如同一个无声的警示,提醒着所有人那段噩梦并未真正结束。紫苑需要定期回到那个名为RTW的设施,接受精密到令人不适的全身检查。苏泠不知道这些程序会给眼前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带来多大的心理负担。
根据她在事后从当事者那里听到的消息,最初在那晚暴雨倾盆的巷子中被找到的时候,经过初步的鉴定,浑身湿透的紫苑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可见的外伤,但是陷入极度的虚弱状态,仿佛被强行的抽干了生命力一样,所有一切的生命体征都降到了极低的水平,然而她的身上并不像是有什么其他异常的样子,仅仅只是虚弱到无法维持清醒的意识这般。医务人员立刻进行了紧急救治措施,暂且让她脱离了危险状态。
“————啊!”紫苑像是被问到了什么秘密,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迅速换上明朗的笑容,声音刻意轻快起来,“学姐不用担心我的!真的!我很好,而且……那些负责‘看护’我的研究员们,都很专业、很可靠。”她特意用了“看护”这个词,仿佛这样就能将冰冷的“监控”意义柔化。
————“看护”…… 苏泠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说是看护,实质上讲应该是严密监控才比较确切,只是紫苑天生的性格就是用积极的方式来看待他人。除此以外,他们还在紫苑所在的班级中也安排了观察者,确保任何细微的异常都不会被遗漏。
尽管眼前的紫苑努力表现得精神奕奕,但整件事的疑云太过浓重。那个被称为“伽利尔摩流体”的寄生体为何会离奇消失?紫苑的意识又是如何挣脱那深渊般的侵蚀?这些谜团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苏泠无法真正安心,更不必说是站在学院的立场来考虑了。
而且——虽然再次相遇以来表现的很乐观,总觉得她最近似乎有隐藏什么心事的样子。
“……是吗?那就好。”苏泠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将握着紫苑的手稍稍收紧了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她太了解紫苑的温柔和倔强,知道此刻追问只会让她更加勉强自己。“记住,无论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扛着。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找到答案的,在你愿意说出来之前。
“学姐你真是的……”紫苑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随即又扬起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总是这样担心我。原本在学生会那边,需要泠学姐费心的事情就已经很多了。”
苏泠能感觉到即使自己追问,紫苑大概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对她坦诚,所以也就放弃了持续追问的打算。看来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私下了解了。
————————
7:40,学生会会议室。
推开那扇厚重的、镶嵌着春剑兰徽记的实木门扉,门外海棠树的静谧瞬间被室内截然不同的气场取代。
会议室宽敞得近乎空旷,却丝毫不显冷清。四壁并非寻常白墙,而是连绵不绝、气势磅礴的巨幅《富春山居图》全景墙绘。烟云缭绕的山峦、葱郁层叠的林木、蜿蜒流淌的江水,皆由顶尖匠师耗费心血手绘而成,墨色氤氲,仿佛将千里江山凝缩于此。脚下是触感厚实、色泽浓烈如火的波斯地毯,无声地吸纳着所有足音。天花板上,数盏巨大的多层水晶枝形吊灯倾泻下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辉,将室内每一处细节都映照得纤毫毕现,连空气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剔透的质感。这夸张的装潢品味……简直像是从什么宫廷剧布景里直接搬出来的。苏泠踏入的瞬间,内心忍不住吐槽。
此刻,这个宛若小型艺术殿堂的空间里,学生会的五位核心部长已然悉数在座。这几位平日里各自分管一片“疆域”,忙得脚不沾地,若非这雷打不动的周一晨会,恐怕十天半月也难得碰上一面。近期塔希提事件的余波、学院交流节的筹备、再加上各种突发的善后工作,让每个人的眉宇间都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疲惫。
然而,当苏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
唰!”
如同精密仪器接收到指令,会议室内所有的交谈声、翻页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瞬间消失。五位部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座位上弹起,身形绷得笔直,如同五柄瞬间出鞘、寒光内敛的利剑,无声地插在厚实的地毯上。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水晶吊灯散发出的恒定光晕。
不过苏泠心知肚明,这并非肃然起敬,而是学生会悠久的礼节传统,在这间屋子里,论及实际的影响力和对复杂局面的掌控,那个总是神情清冷、此刻正坐在长桌次席的副会长——楚熙,才是真正运筹帷幄的核心。会出现这种情况,应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留下的无形“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