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梦挽馨未能察觉到的不远处,那些本该死去的村民们却是一起默默地注视着她。
“喂,小姐怎么一点开元的迹象都没有啊?”
说话的人是一位红发女子。她的发,是晨曦初吻枫林时最盛大的那抹红焰,浓烈却不失灵动。每一缕发丝都仿佛浸透了秋日最醇厚的浆果汁液,又在熔金的夕照里细细煨过,呈现出一种流光溢彩的深绯与金铜交织的华彩。那红,饱满得如同最上等的鸽血红宝石,在光线下流淌着温润而深邃的火焰。
她的肌肤是暖玉般的象牙色,细腻得仿佛蒙着一层柔光,又隐隐透出健康的暖意,如同初春阳光下融化的新雪。她的五官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杰作。眉如远山含黛,舒展而优雅;鼻梁挺直如精心打磨的白玉,勾勒出精致的侧影。
如果梦挽馨在这里,她一定会很惊讶地认出此人。
这是她的“母亲”!不过与平日一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不同的是,此时她身着一袭暗酒红色的丝绒长裙,柔软的面料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色泽深邃如陈年佳酿,与她发上的烈焰形成神秘而高贵的呼应。
“没道理啊?公主不是说要强烈的刺激吗?”
同样疑惑的是一位男子。只见一袭竹青长衫垂落,衣料柔软如云,竟似水一般流泻而下,在石阶上散开又铺陈开来,仿佛墨染开的水晕。腰间一枚青玉环扣束起衣袍,那玉色深邃,如同积年深潭的暗影,与衣衫的淡青两相映衬,愈发显出冷冽清寂来。
他的面容轮廓清晰,线条却并不锐利,如同被溪水长久打磨的卵石,温润中带着韧劲。肤色是久不见烈日的白皙,近乎透明,衬得眉骨与鼻梁的线条愈发分明。鼻梁高挺,如同青玉精心雕琢,从侧面看去,形成一道冷峭而优美的弧度。眉毛似远山含黛,舒展而修长,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眼窝微深,眼型是狭长的凤目,眼尾微微上挑,却并无丝毫媚态,只平添几分疏离与洞察。眸色是极深的墨青,像沉在深潭底部的古玉,幽邃难测。乌黑的长发以一根简单的青玉竹节簪松松挽起,大部分垂落肩背,发质极好,光泽如墨缎。
是的,他是梦挽馨的“父亲”。
“难道刺激还不够大?”
青衣男子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不过这一番话似乎惹得红发女子有些不高兴了。
“你在说什么啊蠢龙!你是说我们与小姐六年的朝夕相处在你眼里过眼云烟?”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啊!你这火鸡脾气怎么还是那么恶劣?”
眼看两人又要像以往那般吵起来,旁边的众“人”都是扶额状,以示无语。
但就在此时,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来了!”
只见梦挽馨周围的空间逐渐开始撕裂,灵气倒流,时间倒转。
那及腰的银发逐渐被黑色取代,紫罗兰色的双眼中也浮现出了黑色的十字架。
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太久,约莫不到两分钟。
“公主大人,您该去了。”
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声,众人所处的位置的空间在一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缓步走出了一位紫衣女子。
同样的银发,同样的紫瞳,关键是那十分相像的容貌(不过比不上梦挽馨就是了),让人十分怀疑她与梦挽馨的关系。
她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用神识观察梦挽馨的状况。在完全确认了那是六年前的梦挽馨时,她才瞬身来到梦挽馨面前。
如今的梦挽馨再没有先前的活泼与生气了,转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与对生命的漠视,但算不上仇恨。
“小馨,你现在是谁?”
紫衣女子问出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还能是谁啊?怎么,六年没见把我这个妹妹忘了?哦也是,您现在已经是公主殿下了,哪有时间管人家呢?我是不是该向您行个礼,并喊一声梦挽璃大人?”
但梦挽馨并未对这个问题感到气恼,反而没好气地抱怨了几句。
听到对方的答复,梦挽璃松了口气,终于开元了,她这六年的努力没白费,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六年里你尚未开元,但你的灵魂毕竟也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肯定有所察觉。这样的话,你应该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你。”
“怎么听起来像是监视,额……偷窥?”
“……”
这一句话给梦挽璃干沉默了,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变得这么爱捉弄人了。不过想想也是,在意识深渊里待了六年,重见天日的时候,换谁也会有点精神不正常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梦挽馨饶有兴致地看向梦挽璃。
“对了我的好姐姐啊,你没有把那些事告诉那个‘梦挽馨’吧?”
梦挽璃知道他指的是这六年里的这具身体的灵魂。
“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告诉她啊!她要是知道了我这个姐姐也没有脸面去见她了。”
在别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消除了对方六岁以前的记忆,安排了一个虚假的村庄,一对虚假的父母亲(不完全虚假,村民们都是真心待梦挽馨的,很珍惜这段时光,在离别之际大家都泪流满面呢。喊着“小姐你要好好生活啊!”之类的话),在她完全接受并灌入全部情感后将其彻底毁灭。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干出的事情。
听到对方的回答,梦挽馨的笑容更甚了。
“姐啊,你对我的那些心思她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虽然爸妈反对,但起决定性因素的还是我。但是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十八岁归元的时候我此时的灵魂只占了三分之一,中立几乎不占位置,而善良的梦挽馨占着三分之二。而归元的时候我们记忆共享,当她知道你干的那些事情后,嗯哼……?”
听到这话,梦挽璃也是抓了抓头发,心情变得有些烦躁。这事情她已经想了六年了,从最初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开始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六年过去了只得出了一个勉强、可能能够成功的方案,而成功率只有可伶的百分之十不到。
“哎,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实我觉得你该换个思路,要不尝试着去说服一下爸妈?”
“啊?真假的,我感觉这成功率还没上面的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