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的速度很快,但谢风的速度也不慢。
两人跑出城堡,一路来到了城堡庄园的后方,这里种植有各种瓜果蔬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已经挂满了果的葡萄架。
因为气候原因,米兰葡萄酒可是在整个梵提尔公国都名声显赫的存在,布鲁家当然也有种植。
“我记得葡萄酒地下……好像是酒窖吧。”
谢风猜的没错,贝拉已经已经来到地下酒窖的门口。身为贝拉的小跟屁虫,‘安娜’一直好好的跟在贝拉身后。
“安娜?你怎么在我身后?”
直到走到酒窖门口,贝拉才发现了谢风。
谢风支支吾吾的说道:“埃尔大人让我跟过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我就跟过来了。”
贝拉瞥了一眼谢风,然后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酒窖的大门:“那你就到这里等我,我下去一下马上上来。”
地下酒窖外面是一座面积不大的小木屋,因为酒窖内部都是酒的原因,白娅平时来的很少。
在白娅离家出走这种关键时刻贝拉要去酒窖?酒窖下面有什么?
谢风马上向白娅询问道:“有什么魔法可以偷偷看到下面的情况吗?”
白娅想了想:“魔力感知。”
魔力感知属于万能的探测型魔法,只要使用者对魔力的掌控力足够,就能通过魔力感知得知任何事情。
谢风摇摇头:“不行,这座酒窖覆盖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用魔力感知会被发现。”
白娅又提议道:“隐身魔法?”似乎是觉得谢风不明白,白娅又补充道:“白娅可以用月之魔法隐去魔力的踪迹。”
谢风思考了半秒:“不行,她现在已经看到我们了,而且哪怕是你来使用月之魔法隐身,还是不能保证我们一定能躲过这个法阵吧?万一被发现我们之前做的可就全泡汤了。”
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或许就算思考时间足够,以谢风或者说白娅现在的实力压根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在不被魔法阵发现的情况下穿过它的方法。
贝拉打开了小木屋的大门,正准备走进去。就在这时,白娅突然开口:“分魂!”
谢风顿时感觉自己好像缺了一块,但他很快察觉,不是他缺了一块,而是白娅少了一块。白娅利用魔法分割了自己的灵魂,附着在了贝拉身上。
“白娅下去看看贝拉究竟瞒着白娅什么!”
白娅的语调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随后她剩下的灵魂陷入了沉寂。
分魂魔法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魔法,分割自己的灵魂很容易给自己带来损伤,更不用说分魂之后本体会陷入浑噩状态,虽然现在她的本体有谢风作为保护。
谢风看着白娅剩下的衰弱灵魂,又看着已经走下酒窖的贝拉,不禁感叹:“你就这么相信我?我们还认识不到一天,万一我真的把你的身体偷走了怎么办?”
没有灵魂的身体会自然消散,再加上因为年龄原因,白娅的灵魂其实算不上强大,这样一来,如果分出去的那一部分魂如果不能回到白娅身体会迅速消亡。
而剩下的这一部分魂不堪大用,如果谢风不在白娅身体里,白娅会变成弱智。
“这么说起来,我是不是也可以利用分魂魔法找一副适合自己的身体呢?”但是谢风也知道,这难度比在原先世界寻找器官移植的适格者还要难得多。
毕竟他也不能碰到个人或者尸体就钻进去试试吧。
贝拉关上了地下酒窖的大门,谢风环顾四周,往布鲁的城堡走去。
贝拉走下了酒窖,酒窖中的魔法阵倏地亮起为她提供了光芒。白娅能够看出来,贝拉有着这个魔法阵的一部分权限。
随着贝拉逐渐深入,白娅发现这个酒窖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因为她已经来到了地下四层。如果这个酒窖放在地面,它的容积不亚于一座小型城堡。
贝拉最终停在了地下四层一个布满了魔法阵的房间之中,她推开大门,这个房间一左一右靠墙摆放着两个大木柜,大木柜中摆放着奇奇怪怪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而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占据半个房间大小的木桌,木桌上摆放着的依旧是一些瓶瓶罐罐。
半魂状态下的白娅视觉能力很差,她能看到这些玻璃瓶上都贴着一个个标签,不过看不清这些标签上写的是什么。
但隐约中,白娅心中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贝拉的目的地是位于房间正中央的木桌,木桌上一共只有四个玻璃瓶,每个玻璃瓶的大小都比两边柜子上的玻璃瓶要大上不少,白娅也能恰好借助贝拉的动作看清贝拉究竟想要拿什么。但是,当她注意到贝拉手中玻璃罐上所标记的标签时,她的灵魂瞬间剧烈地颤动。
“谁?”
贝拉突然回头,看向身后。
就在刚才,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边。
“搜索!”
贝拉释放魔力地毯式搜索,但现在整个房间里就她一个人。她皱起眉:“管不了这么多了,还是小姐要紧。”
说着,她打开了手中的玻璃罐。
而这玻璃罐上写的,正是白娅二字。
在玻璃罐之中,有一个利用白娅的头发与血液制作的白娅小人,小人栩栩如生,容貌五官与白娅一模一样——如果排除掉纯粹由血液构成的并且正在缓慢流动的身体,以及那随着魔力肆意舞动的长发的话。
小人被魔法禁锢在瓶子正中央,那副模样,让白娅想到了自己被禁锢在这座城堡之中。
“人偶诅咒?”
白娅认出了这个魔法,属于光影之魔法的一种。
一个人的血液被魔法师们认为是一个人的灵魂载体,而身体的其他组织则被魔法师们认为是链接身体与灵魂的桥梁。这个魔法以被施法者的血液作为介质,勾动被施法者血液里的残余灵魂,无视距离直接攻击对方灵魂,被魔法师协会禁止学习,是一种极其危险恶毒的魔法。
白娅不可置信的看着贝拉,贝拉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用如此邪恶的魔法?
人偶诅咒生效很快,霎时间白娅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一阵刺痛,就像是有十万根细针在不停的扎着她的灵魂。
“为什么要这样?”
白娅很想向与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这个慈祥老人询问。她不仅在这个老人身上感受到了陌生,更感受到了恐惧。
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这些她看不清标签的瓶瓶罐罐里,究竟囚禁着多少人的‘灵魂’?贝拉究竟想要干什么?
想到这,白娅浑身颤抖,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
随着贝拉施法,大概五分钟后,瓶中由血液与长发构成的小人舞动的动作明显减慢。与此同时,一道魔力从玻璃罐中缓缓升起腾空,它在空中迟疑了片刻,最后钻进了贝拉的身体。
贝拉疑惑的看着手中的玻璃瓶:“奇怪,是魔法出了问题吗?我明明搜索的是小姐的灵魂,为什么魔力会飞回我身上?”
贝拉再次施法,瓶中小人的舞动速度更慢了,小人精致的五官完全消失,变成了只有一个人轮廓的模糊模样。刚才鲜红的血液如今已经变成了黑色,并且也如同死水一般不再流动,只有那黑色的秀发依然在伴随着魔力缓慢飘动。
三分钟后,又是一道魔力从玻璃罐中飞出,但是结果却与之前一样飞回了贝拉的身体。
“难道是因为我长时间与小姐接触身上沾染了她的灵魂气息?”
在疑惑中,贝拉第三次施法,随着玻璃瓶中的魔力飞出,瓶中小人彻底失去了活性,它甚至不再具有人形,变成了一滩在玻璃瓶中飘动的血液与长发混合体。
但这回,那道腾起的衰弱魔力却与之前不同,它分成两半,其中有一半一如既往的飞向了贝拉的身体,而另一边,则是缓慢的向着酒窖之外飞去。
贝拉见状,急忙将玻璃罐放回,追逐这道魔力而去。
谢风回到了城堡。
他自然不会是为了休息而回来,既然白娅要求他调查贝拉,而他也答应了白娅,那么他必将履行与白娅的诺言。
“很少见城堡这么空过。”
谢风去酒窖再回来,一来一回大概十分钟,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够埃尔把所有仆从都通知一遍出去找白娅了。
城堡中没人也刚好符合谢风心意。
他轻车熟路的回到了白娅的房间,埃尔早已经离开,然后,谢风转头去向了白娅房间的隔壁。
隔壁是贝拉的居所。
贝拉房间保密措施做的很好,以往贝拉离开时都会激活自己房间的魔法阵,但是今天可能是因为太急了并没有。不过就算激活了谢风也能进去,因为谢风这个魔法阵是白娅跟贝拉一起设置的。
推开房门,贝拉的房间比起白娅的房间就要小得多,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跟一个衣柜。
谢风推开衣柜,里面大多摆放着白娅的一些小时候穿的现在已经穿不下的衣服,而贝拉自己衣服就很少。
根据白娅的记忆,贝拉一年四季好像确实都是只穿那么几身。
倒不是因为穷,而是习惯了。
关上衣柜,谢风又开始搜寻起贝拉的书桌,很快,一本黑色封皮的魔法书就吸引了谢风的注意。
“灵魂魔法?灵魂魔法我记得是属于光影魔法,但灵魂魔法不是大多都被魔法师协会禁止学习使用吗?”
谢风打开书,如果放在学校,贝拉绝对是个好学生,整本书布满了他密密麻麻的笔记:“改良魔法‘诅咒人偶’让魔法变成利用血液寻找失踪者……”
而在这个魔法旁边的备注中,贝拉将露安娜这个名字重复了很多遍,贝拉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个魔法寻找到露安娜伯爵。
露安娜死于一次遗迹探险,无论是贝拉还是白娅都没有看到露安娜的尸体,她的死讯来自跟随着露安娜一同探险的冒险者。
“所以贝拉是相信露安娜还没有死是吗?”
谢风自言自语间,就已经将整本书大致翻了一遍。与此同时,他也用魔法将整本书的内容刻印在脑海里,以后有机会可以随时翻阅。
身为灵魂体,灵魂魔法对谢风大有帮助,这恰好也是谢风需要的。
至于整本书是被协会禁止的灵魂魔法这一点,谢风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好用就是好魔法,谢风可不会像魔法师协会那般迂腐。
放下魔法书籍,谢风又看向摆放在桌子角落的一本羊皮书,书桌里还有很多本同样的羊皮书,里面的内容应该是相似的。他打开桌角的羊皮书,发现里面是贝拉写着的日记。
整本日记里近乎写满了白娅这一年来的生活轨迹,白娅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一一记载。看完日记,谢风脑海里瞬间便升起了一个白娅控的形象。
不过考虑到是女仆,说不定也能算是尽忠尽职?
“那为什么会背叛呢?”
谢风继续翻着日记,他预感日记后面会有答案:
六月十三日:
“布鲁这个混蛋,居然想要把小姐许配给其他人,他凭什么这么做?他敢这么做我一定找个机会杀了他!不过这也许会是一个好机会,趁这个时候我带着小姐逃跑,到时候布鲁答应下来的婚约会被自然作废,而莱特侯爵面对背信者可不会给他好脸色。”
“但是以小姐的性格,她肯定不会同意我的请求,得想个办法,就算小姐不同意,我也得带着小姐离开,不能让小姐继续留在米兰了。”
很难想象平日里对谁都和睦的贝拉会发这么大的火生这么大的气。
谢风摸了摸下巴:“所以这就是贝拉的真实想法吗,原来并没有布鲁授意……”随即他又苦笑:“看来是我之前有点神经过敏。”
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不,这样正好,让白娅误会贝拉,这样我也能劝说白娅离开贝拉。”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将日记放回。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剩余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他能感受到白娅的灵魂正在回归。
他走出房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房间上的羊皮纸日记,想到了上面有关于白娅的点点滴滴。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往门外走,但刚踏出贝拉的大门时他又停下,又回头看了一眼贝拉的日记本:“万一到时候因为笔迹被抓住了怎么办?”
说着,他摇摇头,准备再度往门外走。
然而走着走着,谢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贝拉的书桌前。
他苦笑一声:“我原来是个好人吗?”
拿起一边的羽毛笔,打开日记本翻开羊皮纸最新的一页,谢风在上面写道:
“从小贝拉你就向我讲述母亲的故事,我也时常对母亲的故事心驰神往。我一直在寻找着一个机会,与母亲一同前往这座大陆冒险的机会。就在今天,我觉得,这个机会已经到了。”
“所以贝拉,不要来找我,如果假以时日,我能够成为母亲那样强大的魔法师,我会回来的,回来邀请贝拉你再次成为露安娜家族的女仆,到时候就麻烦贝拉你继续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孩子了。”
写完,谢风下意识的想要写下‘白娅’二字。
但是他想了想又摇摇头,终究没有写下这最后的落款。
“骗了白娅又骗了贝拉,我这是做了什么啊?我果然不是一个好人。”
他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随着这个懒腰一起释放。
随后,他揉了揉脸走回走廊:“白娅还有几分钟,先去看看安娜怎么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