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声鼎沸，孩子们挤作一团，排着队等待打饭。
苏呆呆依旧自觉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等所有人都打完饭，她才慢吞吞地走上前。
保育员张姨给她打了一小勺饭，几片寡淡的蔬菜，担忧地问道。
“呆呆哦，就这么点饭吃的饱不嘛？”
“够的…姨姨!”
情绪低落的苏呆呆接过餐盘，独自坐到了最角落，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她就这样默默地吃着，速度很慢。
稀少的饭菜很快就吃完了，那双被长刘海遮住的眼睛在碎发间，偷偷瞥向其他孩子的餐盘。
苏呆呆的小嘴微微嘟着，脸上流露出一种没吃饱还很饿的可怜表现。
杨渊在旁边注视着她那副可怜模样，终于忍耐不住了。
“就这一次…以后绝对不管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打饭窗口。
“阿姨，在帮我打一份，我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张姨一愣，打量了下杨渊的肚子已经有些涨了，但她依旧还是照做，餐盘里的饭菜堆得几乎要冒出来。
杨渊就这样端着几乎要溢出盘的饭菜，径直走向苏呆呆所在的角落。
“砰！”
随着一声轻响，杨渊将餐盘放在苏呆呆面前的桌上。
苏呆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猛地颤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透过刘海的缝隙看向杨渊，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杨渊没理会对方诧异的目光，他假装自己已经吃饱了，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哎呀，饭打太多了根本吃不完，要浪费食物咯。”
就这样说着，他还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用勺子随意地拨弄了几下餐盘里的饭菜。
对面的女孩呆呆地看着杨渊，眼神中原本还带着犹豫，但最终还是被浪费食物这个词触动了。
“那…那个，浪费粮食不太好，我可…我可以帮你解决吗？”
苏呆呆的话语断断续续，但语气里却带着一种对食物本能的渴望。
见对方终于主动开口说话，杨渊心里松了口气，将餐盘往苏呆呆面前又推近了一些。
“给你，不准浪费哦。”
苏呆呆顿时眼睛一亮，饿了太久的她显然是饿急了，顾不上平日里的怯生和拘谨，小手颤抖着拿起勺子就准备往自己嘴里送。
还没等她将那勺饭送到嘴边，杨渊突然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对方的手腕，阻止了女孩的干饭行为。
“唔？”
苏呆呆的动作瞬间停滞，她傻傻地看着自己被按住的手，又抬头看向杨渊。
女孩天真的以为杨渊是在逗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让她吃饭，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立刻黯淡下来。
杨渊见她这副表情急忙松开手，语气放软了一些，但还是带着惯有的冷淡。
“不是不让你吃，只是想让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回答好了，这些饭菜你随便吃。”
苏呆呆听闻此话，那张小脸立刻收回了委屈的表情。
她乖乖坐好，将两只小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等待着杨渊发问。
杨渊看着对方这副秒变乖巧的模样，心里又是一声叹息，觉得这个小女孩真是单纯得有些傻气。
“咳咳…你为什么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去打饭？”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严厉。
“她们说…说不想吃我打过的饭，所以，所以让…让我每次最后一个去，这样就不会污染饭菜了。”
苏呆呆的话语很轻，但字字句句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杨渊的心上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被孤立，被嫌弃，甚至连打饭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到最后。
“靠…怎么才几岁的孩子也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杨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又继续问道。
“那为什么吃不饱，还不多打点饭？明明饭菜也不是没有。”
他瞅了瞅苏呆呆那瘦小的身板，无法想象这孩子平时到底吃多少才能维持基本的体能。
面对这个问题，苏呆呆的头埋得更低了。
“因为…因为我打多了，她们就会说…说我是饭桶。“
“我不喜欢被那样说，所以就打算吃少点……”
“饭桶？”
杨渊心里冷笑一声，这群小鬼欺负起人来倒是挺有一套。
他紧紧地握了握拳，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
让杨渊没想到的是，现在小孩子之间的霸凌竟然能有这么严重。
连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都要为了避免被嘲笑而饿着自己。
杨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和着自己的情绪，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等到他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在面前的苏呆呆身上，女孩依旧乖乖的坐着。
苏呆呆很饿，非常饿，杨渊甚至能听到她肚子再次发出的咕噜声，但女孩还在等着自己的允许。
“吃吧。”
杨渊目睹着苏呆呆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明白她可能已经很久没真正吃饱过一次饭了。
“以后吃饭的时候，记得坐到我身边来。”
“我习惯打很多饭，但经常吃不完，需要有人帮忙吃点。”
苏呆呆嘴里含着饭菜，腮帮子鼓鼓的，一听到这话，女孩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她虽然很呆但不是傻子，能听出杨渊话语里隐藏的善意。
感动的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苏呆呆嘴里含着饭菜努力发出声音。
“靴…靴…你…”
杨渊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起自己的水杯，走到饮水机旁，给女孩接了一杯温水。
“慢点吃，别噎着了。”
饭菜很快就被苏呆呆解决得干干净净，她的小肚子也终于鼓了起来。
吃饱后的苏呆呆，脸上洋溢着一种久违的满足。
她抬头看向杨渊，原本眼神里的畏缩拘谨也淡了些。
“还有，以后不用对我说什么谢谢。”
“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同桌，不想旁边坐着一个老是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家伙，那样太吵了。”
说到咕咕二字时，杨渊还学着她肚子叫的声音模仿了一下，语调里充满调侃的意味。
苏呆呆听到这话，耳朵瞬间又红了，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再说一次谢谢。
“谢…不对。”
但想起杨渊刚刚说过不能讲那个词，苏呆呆便把话咽了回去。
“嗯！”
苏呆呆努力做出一副自己明白了的样子，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小脸上浮现出傻乎乎却异常可爱的笑容。
女孩这副软萌的样子，让杨渊不免有些失神。
他忍不住撇过头去，不想让苏呆呆看到自己脸上的心动模样。
“这小家伙…真是太容易就满足了。”
原本只是想顺手帮一次的杨渊，现在突然意识到这种顺手，可能要不止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