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泼洒在寂静的村庄,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心悸的安静,那是一个畸变的野猪疯狂追逐着穿着破旧麻衣身材丰满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清秀的脸上时不时有冷汗滑过,有好几次都差点被那个怪物追上。
她一边躲避野猪的追逐,一边在心理不断懊悔着,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之前都是听说别的地方才有,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严重了,誓约教会的那些人呢?!怎么还不来!
想着想着突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手臂和膝盖处也因此擦伤了,强忍着痛苦艰难起身,想继续往前跑,光是走路就已经疼得不行了,更别说跑了。
那头畸形的野猪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她的面前,她终于有机会看清眼前这个怪物的摸样了,有手臂粗弯卷的獠牙,时不时有鲜血滴落,背脊嶙峋如山,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玻璃肿块,里面镶嵌的扭曲不成样子的人类残肢断臂,在月光的照耀下竟发出彩色的光芒。
那张残留着肉沫的嘴角裂出一个嘲弄的表情,张开大嘴要将她吞入腹中成为,那肿块里的一部分。
埃拉我的女儿,对不起我可能要先走了。
这时面前的破旧老式教堂的钟楼上,一个被黑雾包裹着的身影从高空落下重重的砸在眼前这个可怕的怪物,骨裂声伴着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包裹着他的黑雾渐渐散去,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金色的头发和锁骨处发出的红光,一个只有他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畔处响”这玩意长的真丑“
“安娜,好了别吐槽了”那是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好像在对身旁的人说话,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惊魂未定。
她瞪大了眼睛——少年对着空无一物的身旁说话?那里什么都没有!是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还是…这个救星本身就不太正常?
野猪人立而起,他死死抓住野猪的背脊,野猪的腹腔裂开一道淌着粘稠脑浆与神经脉络的巨大竖瞳!
“■■■■——”
试图用亵渎之语,污染背上的那个人,亵渎的嘶吼尚未完全吐出就打断了,一把被黑雾包裹着的匕首从背后伸出,直直插在腹部巨大的竖瞳上,墨绿色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那只狰狞的怪物再次发出惨叫比之前更甚,甚至震落了树上的几片树叶。
“看来,刚刚的疼痛没有教育明白你!这样真的很吵啊!给我闭嘴!然后静静地去死!”少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
那个人随后将插在伤口处的匕首拔出,沿着玻璃肿块的缝隙中割开,黑雾像是有灵性一样将那些肿块尽数扯出,连同腥臭的血液也被扯出了,红色的血液喷溅到他的睫毛上。
少年的眼睛隐隐约约好像有红光闪过,然后她看到少年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手臂上缠绕的黑雾突然像活物般收紧,瞬间在他皮肉上割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直流。
沙哑的惨叫声混合着谩骂声从他的嘴里发出,他将匕首狠狠的插进那个怪物的眼睛处,顿时惨叫声和腥红的血液从眼眶处喷涌而出,只不过这次的惨叫声小了许多,像是真的怕了眼前这人一样。
拔出匕首后,凌空后翻,稳稳地落在地上,“既然你真的听话了,那我就给你痛快!”将手中的匕首放在腰包处,黑雾自他掌心喷涌、凝聚、塑形——一柄纯粹由黑暗与寒意铸就的长剑嗡鸣着显现。
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寒光一闪,那野猪的头竟然掉了下来,黑雾顺着伤口处不断覆盖着怪物的身体。
过了一会黑雾散去时,只剩骨头了,那骨头过了一会竟然凭空消失了,在原地上留下一块奇怪的晶体,少年弯腰拿起,放到腰包里,这个东西才是他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
她现在才彻底看清眼前之人,枯黄色的头发,发梢处带着点苍白,刚刚战斗时被血液溅到的苍白眉毛,清秀,端正的五官与脸庞,嘴角处还残留着糖霜,穿着同样破破烂烂的麻衣外面套着缝缝补补的皮革外套,腰处挂着一个小小的腰包,看着才刚成年应该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大,给她的感觉像一个落魄的公子哥。
生还的喜悦在她的心里蔓延开来。
黑雾像蛇一样飘进少年锁骨处发着红光的地方,少年打量着她身体,突然愣住了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
他走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似乎害怕吓到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起伏的胸膛,眼神在不停打量着她,最后将目光停在她擦伤的手臂,声音低沉但清晰:“忒修斯·影桥。你…还能动吗?”
妇人摇了摇头沙哑和干涩的声音从不断吞咽的喉咙里发出,”希尔达。不太行,我的手臂和膝盖都已经受伤了,走不了“她向忒修斯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与当前的状态。
忒修斯叹了一口气,既然刚刚已经获得需要的东西,眼前的人还是能帮就帮吧,而且眼前的人竟然长有几分像…..别想那么多了,就当做好事了,强压下刚才与怪物战斗时产生的不适。
”行,你先别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说完就从腰包处拿出一个被油纸包裹着什么东西鼓鼓的,打开外面包裹的油纸露出一个泡芙。
”这是什么?“
她仔细一看那是一个泡芙上面的糖霜和他嘴角处的糖霜一样,”一个泡芙,可能还是你刚刚吃的那一款”,他很明显愣了一下,“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语气有些惊讶。
“因为这一款泡芙的糖霜和你嘴角处的糖霜都是一样的白色”说着就在她自己的嘴角摸了一下,,忒修斯摸向自己的嘴角,果然有白色的糖霜,用舌头将嘴角处糖霜舔掉,这一款泡芙很贵的他可不会放过任何,哪怕只有一点的糖霜,看到没问题后用油纸继续包着泡芙然后放回腰包里。
“你身上有没有武器?”
舔完嘴角处的糖霜后他继续向妇人发问的同时目光打量着她。
希尔达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我有武器的话我早就会和那个怪物拼命了”
“为什么没有武器,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很危险的”他继续发问。
“我当时起夜时才发现不对劲的,毕竟没有人会在晚上起夜时带武器的”她即使被问这么刁钻的问题情绪依然没什么变化。
“很好,看来你没有被影响,情绪与认知依旧正常,运气不错”说完他就走到她的面前,“你家里有应急药品吗?”确认她一切正常后他的语气好了很多,希尔达摇了摇头”没有,家里之前的应急药品用作处理摔伤了,现在家里没有了“
这一连串流畅逻辑通顺的问题打消她之前对忒修斯不正常的看法,眼前之人比大部分人还要谨慎,逻辑也是通顺的,可是,那时候他对空气说的安娜这个名字让她十分好奇。
“行,那你坐在地上吧,是手臂和膝盖受伤了吧?”他再一次确认。
“没错”
“那你把裤子翻到大腿处和将手臂打直”
说着就从腰包处拿出绷带和清水,看到希尔达按照他的要求完成动作后,用清水简单清洗一下伤口和用绷带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在处理伤口的同时,她看到少年的脸色苍白,脸上不停有汗水滑过。
她看到忒修斯的嘴轻微的动动了,像是和某人沟通一样,是在和那个叫做安娜的存在沟通吗?
一切处理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完成了。
“你的家在哪里?”
说着将希尔达搀扶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引着方向,在他搀扶她时,她发现那在战斗中被黑雾的划开的伤口在缓慢愈合着,速度虽然慢但也是肉眼能够观察到愈合速度。
少年的头总是会看向另一侧,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也往那一个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说不定那个安娜就在那里。
“谢谢你”希尔达对他表达感谢,他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搀扶她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她问出了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你是誓约教会的人吗?”
“你觉得我像是那群肥头大耳的酒囊饭袋吗?”他没有回答希尔达的问题,反问她一个问题。
“不像…”其实那个问题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开玩笑,眼前这个长的像落魄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会是那种饭桶。
“那你还问这种问题”
“既然不是誓约教会的人,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污染物?“她一直都好奇眼前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听到这个的他下意识挑了挑眉,”我家就在这附近,这里的动静这么大,就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听到他的回答,希尔达下意识在脑海搜索起村庄附近的能住人的房子,在她的印象里好像却是有一座房屋坐落在村庄通向外城区的那边森林里,这样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
“那你是超凡者?”在她的印象能够击杀那种怪物的只有超凡者能够做到。
“你….那…来的…..怎么多问题”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幸好已经离家很近了。
到了家门口时他的身体已经不知觉发抖了,用颤抖的手从腰包里拿出绷带缓慢的递给了她,“给….伤口…冲洗….交换….食物”痛苦已经彻底影响了他的语言。
“有的有的”
听到希尔达的回答,他搀扶着希尔达进房内并在她的指引下在厨房的一个白色冒着冷气的柜子里拿了一点蔬菜与水果并用油纸将它们包裹起来后,将她搀扶到床上时,她凭借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她隐隐约约的看到少年锁骨处有着一个被荆棘缠绕着一只半闭的眼睛。
少年艰难开口,”明天….不要…说,,出…关于我的事“他身体猛地一晃,眼看就要栽倒,希尔达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稳住他的身体,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是被某个人看不见的人给搀扶起来一样,正在缓缓的往外面走去。
这就是那个少年口中一个名为安娜的存在吗?一个只有他能看清楚的存在?
他离开后,希尔达拖着沉重步伐走到床旁有比她还高两个头的衣柜面前,打开,那是一个将黑发高马尾的少女,身高差不多和这个衣柜一样这个看着和忒修斯差不多大,“妈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说着就将希尔达揽入怀里,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希尔达的衣裳,“埃拉,我活下来了”希尔达将用手轻轻抚摸这埃拉的后背安慰着她。
“妈妈,刚刚那个男人是誓约教会的人吗?是他救了妈妈吗?“埃拉的情绪在希达尔的安慰下缓和了许多,她刚刚透过柜子的缝隙看到了忒修斯的样貌了。
“是他救了妈妈,他应该不是教会的人,如果教会的人有他一半强,早就来救我们了。”
“妈妈别想这些事情了,我先带妈妈去清理伤口”说着埃拉就搀扶着希达尔往浴室走去。
此时的忒修斯手中拿着被油纸包裹着的食物被一位和他有几分相像的少女搀扶走在死寂般的村落之中,剧烈疼痛让他连最基本站这个动作都完成不了,他依偎在少女的怀里。
「妹妹,还有什么时候到家。」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是心灵上的交流。
“快了,在坚持一下哥哥。”妹妹的声音如泡芙般甜蜜,短暂缓解了一下精神上的痛苦。
之前在战斗时强压下了的痛苦如同挣脱囚笼的野兽反扑上来,撕咬着他的大脑。太阳穴突突狂跳,视野边缘泛起黑点。
「妹妹,我吃你几个泡芙没关系的吧?」说着也不关妹妹的反应,想抬起手臂往腰包处摸去,在摸索间,一张已经泛白的照片掉了出来,在月光的照耀下看不太清那个照片的那个人,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白色的研究服。
他下意识想要弯腰去捡,可是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妹妹,能不能把掉在地上妈妈的照片捡起来」
“那个臭老太婆,已经失踪快十年,哥哥你怎么还是在意她”安娜便说便将照片捡起来。
「没办法,谁让她是我们的家人呢」
呼啸寒冷的夜风将四肢连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吹得有些发麻,他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了,身旁的妹妹感受到他的异常继续加快脚下的步伐。
穿过村庄旁泥径的小路来到,在夜风连续冲击下依然保持坚挺的房子,妹妹从他的腰包处拿出钥匙将厚重的木门上面的锁给打开,一股熟悉家的气味扑面而来,冲谈了鼻腔处顽固腥臭的血腥味,顺着嘎吱作响的木质楼梯而上,来到阁楼。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面上,妹妹搀扶着他躺在那一张被白色床单罩住的木床上,上面还留下已经扭曲成蛇样的被子,木床躺在并不舒服却是他唯一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
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被油纸包裹着食物放在床头柜上,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合照。
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依稀看清楚上面合照的三个人,幼小的忒修斯与妹妹以及在他们中间一个穿着白色的研究员服饰带着银色眼镜的女人,那个女人将幼小的他们揽入怀中。
她将哥哥的头轻轻枕放在大腿上。
身体感受着妹妹温热的体温与体香本能想要入睡,可精神上的痛苦与肉体上的疲惫构成的深渊将他拉入永无止境的深渊。
「妹妹,我睡不着,能不能唱妈妈以前给我们唱的童谣」。
说着他用头蹭蹭了妹妹的小腹语气有些撒娇,话才刚刚说完,妹妹就俯下身子用脸轻轻蹭蹭了他的脸,随即在他的脸上轻柔落下一吻,“当然可以,只要你想我会为你唱一辈子童谣,我最爱的哥哥”语气里带着心疼。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他知道妹妹会在自己陷入危险痛苦的处境时就会撕下平日所有的伪装,露出那颗充满对他的爱与关心炽热的心脏,但第二天又会穿上伪装故意做些小动作打消昨日残留下来的严肃气氛,如果没有妹妹的存在我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了。
哼唱起幼时母亲哄他们入眠的古老歌谣,「谢谢你,我的妹妹…..」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古老温馨的歌谣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徘徊,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窗外的月亮见证着这一切,散落下的月光映照在锁骨处那奇特的图案,热气从中冒出飘散在空气中,也照亮了睡梦中的忒修斯在妹妹怀里不断颤抖的身体,以及少女那双死死抱着不让他滑落下去的手,和她的锁骨处发出粉红色的光。
忒修斯在梦魇的泥沼中剧烈痉挛。冷汗早已浸透单薄的麻衣,紧贴在因恐惧而绷紧的肌肤上。
妹妹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断安慰着,无声的眼泪带着心疼从眼角处滑过,滴落到他那张在睡梦中因为恐惧扭曲变形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