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漩涡中心的能量风暴骤然停滞。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帧。
接着，整个虚数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的纸张，所有线条、色彩、物质都向着漩涡中心坍缩。
云络感觉自己的视网膜上，被烙印下了一道无法描述的轮廓，那是一个正在从高维向低维"投影"的存在。
"它来了。"
薇拉的声音在云络脑海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指挥官，检测到超界信息熵反应！"
漩涡深处，那点冰冷抽象的观测点骤然扩张，化作一个由无数旋转的莫比乌斯环构成的巨大独眼。
独眼中央，幽蓝的数据洪流如同瀑布倾泻，逐渐凝聚成实体。
在它的头上，赫然飘着一个醒目的黑色名字，还有一个庞大得惊人的血条，标识着这家伙的恐怖。
【Lv.??？ 数据重构者·终焉观测者】。
【？？？】这代表着等级太高，众人没资格查看。
但当这个名字在所有人战术板上浮现的刹那，整个星门控制区的空气变得粘稠如胶。
那个存在尚未完全具现，仅仅是存在本身的气息，就让周围的物理法则开始崩解。
云络随后瞳孔剧烈收缩。
终焉观测者的身躯由无数流动的克莱因瓶结构交织而成，每一处曲面都折射着不同维度的光影。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由星尘凝聚的巨人，时而如展开的数据星图，时而又化作由0和1构成的抽象风暴。
时而幻化出十二对半透明的光翼在背后舒展，每片羽翼上都刻满了不断变化的非欧几何符文。
应该是吸收了无数被它同化后的被观测者，然后，对自身形象的认知重构。
但最令人窒息还是它的头部——如果那能称为头部的话。
那是由七个嵌套的黄金比例圆环构成的冠冕，每个圆环都在不同维度旋转。
中心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奇点，仿佛连光线都会被吞噬。
"认知覆写率89%...还在上升！"
一直负责观测认识世界覆写进度的林好德，这个时候，爆出这个世界的覆写进度："……它能具现化，这代表它正在接受我们的游戏规则！"
说着嘴角忽然划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微笑。
云父与云母对视一眼，两人表情同时再度严肃认真，作为各自在自己领域都有非凡成就的两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最容易功亏一篑的往往是最后关头。
所以越到最后关头，越是要认真理性，不能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头脑。
这个微表情同时被云络敏锐地捕捉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父母的差距，很多就在这种细节态度方面，她还如此不成熟。
就在刚刚，她还差点开心得跳起来。
但云父云母的反应，却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诸位。"
云父推了推不知何时出现的虚拟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数据流，认真道："小心马失前蹄，这世间之事，最难的往往就是最后关头，这个时候开心，为时未免太早，等我们确定站在敌人的尸体上，再开心蹦迪也不迟。"
说着，一旁的云母，就仿佛在配合一般，两人夫妻档，你刚说罢，我就双手在虚空中猛地一拉。
接着无数道蓝色数据流从云母指尖迸发，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云母娇声道："……是时候给这位高维生命上一课了，贪婪蠕虫最终协议——启动！"
嗡——！
刹那间，悬浮在众人头顶的那刚刚合并的十二环区完整秘钥，突然剧烈震颤。
那银蓝色的密钥表面浮现出与终焉观测者身上如出一辙的几何纹路。
薇拉的声音同时在云络脑海中响起："检测到逻辑病毒程序正在注入！宿主，这是……逆向污染协议！"
逻辑病毒，就是贪婪蠕虫用来污染一切AI的主程序。
在数百年前，AI曾经横行蓝星的时代，这种病毒无往不利，最是擅长覆写修改别的AI逻辑。
这病毒一出。
终焉观测者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七个黄金圆环同时逆向旋转。
在黄金圆盘逆转的那一刻，整个星门控制区的空间立刻开始分崩离析。
金属地板如同被无形刀刃切割，裂开无数道闪烁着猩红数据的缝隙。
"它想解构并重置空间！"
赵影现在是思辨者，对这种逻辑上的改变很敏锐，立刻觉察到，然后做出警示："不能让它重置游戏规则！"
"恩，是的，绝不能给它这个机会。"
云父对赵影这个提议很赞同，不知不觉间，他就开始了对赵影的各种欣赏，颇有一种想要将这个女孩收为自己弟子的想法。
说着，云父双手合十，空间原能轰然爆发。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米的区域瞬间被折叠成一个完美的正十二面体结构，将终焉观测者困在其中。
"孩子他妈，趁现在！"
云母听见后，指尖便瞬间亮起刺目的蓝光，贪婪蠕虫化作数百条数据锁链，顺着秘钥与终焉观测者之间的共鸣通道疯狂涌入。
终焉观测者发出超越人类听觉范畴的尖啸，那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大脑皮层上刮擦，几个精神力较弱的学生当场跪地，耳鼻渗血。
"坚持住，这是最后的挣扎了，我们绝不能在最后的战斗中倒下，大家都竭尽全力，固化游戏规则。"
林西塘脑后月**涨，清冷的光辉笼罩全场，护住众人。
而随着云母云父的动作。
在终焉观测者头顶的数据面板上，面板突然剧烈闪烁，原本的"??"等级迅速坍缩为具体的数值。
【Lv.99 数据重构者·（虚数领主）】
这代表，终焉观测者从不可认知的存在，被病毒降级到了他们能认知的层次。
"成功了！"
有人兴奋高呼。
其中最高兴的还是高亚楠，她挥舞塔盾，"它被游戏化了！"
终焉观测者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七个黄金圆环突然停止旋转。
接着，它那抽象的身躯开始坍缩、重组，最终化作一个身高约三米、身披星袍的类人形态。
它的面部是一片旋转的银河，双手各持一个不断坍缩又重生的奇点。
【最终阶段激活：虚数领主接受挑战】
恢弘的系统提示响彻整个虚数空间。
云络突然感觉手中一沉，薇拉的核心不知何时已经与完整秘钥融合，化作一柄流淌着星光的巨剑。
"宿主，逻辑同步率100%。"
薇拉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我已成为这个游戏世界的核心终端。"
终焉观测者——现在应该称它为虚数领主了——缓缓抬起星河般的面孔。
一道冰冷的精神波动扫过全场："低维生命...有趣...样本...异常..."
它的声音像是千万个不同频率的合成音，每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眩晕的维度震颤。
"就现在！"
云父突然暴喝："全员攻击！这是固化游戏世界的最后一步！"
林西塘第一个冲出。他脑后月轮闪烁着灼灼月光，骤然辉月层级的原能，瞬间化作一柄横贯天地的光刃，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斩向虚数领主。
"霸刀：天隙流光！"
唐雪晴身形模糊，身穿冷月光甲的她，化作十二道暗影从不同角度突袭，每道残影手中的幽蓝短刃都瞄准虚数领主身上一个旋转的几何节点。
"幻影杀阵！"
高亚楠将塔盾重重砸向地面，一道横亘整个战场的金色屏障拔地而起，为后方队友创造输出环境："圣盾·绝对领域！"
糖糖三人组的辅助光环同时亮起。
木木的治愈无人机组成矩阵。
茜茜的环境稳定力场覆盖全场。
糖糖的粒子干扰弹在虚数领主头顶炸开一片粉色云雾。
"络络！"
唐青青的圣光如瀑布般灌注到云络身上："最后一击交给你了！"
云络则看着唐青青，内心又感动又复杂。
还有种被护花的公主骑士的旖旎，当然她的身份是公主。
最终云络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薇拉巨剑中澎湃的力量。
她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虚数领主。
沿途的空间自动折叠，让她每一步都跨越数十米距离。
虚数领主似乎想要反抗，但游戏规则已经彻底固化。
它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身上的几何纹路不断闪烁，仿佛卡顿的程序。
"结束了！"
云络将巨剑高举过头，剑身上的星光与全场三百人的意志共鸣："认知覆写——最终裁定！"
巨剑斩落的瞬间，整个虚数空间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终焉观测者——不，现在应该叫它虚数领主了——的身躯寸寸崩解，化作无数闪耀的数据流被吸入完整秘钥。
【系统公告：虚数领主已被封印！《环界：深空都市》服务器永久激活！】
那一瞬，刺眼的金光爆发，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当云络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中，面前悬浮着一个微缩的星门模型，内部隐约可见终焉观测者在其中游动。
"这是..."
"游戏核心？"
薇拉的声音响起："虚数空间已被固化为永久性副本，宿主。任何接入这个服务器的玩家，都可以通过攻略副本来巩固封印。"
云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它强大到我们根本无法打败，本质上我们只是集合我们所有人的集体认知，然后用秘钥之力，沟通全部的游戏空间，将其和整个游戏绑定，成为其中最终boss。"
云母在云父说到这里，笑着补充："……是的，我们虽然无法彻底消灭它，但可以通过无数玩家的认知来持续弱化它的力量。"
林西塘院长这个时候，也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极为疲惫但满足地笑着。
"是的，因为云络你的提议，这将是整片星海，也是以后，第一个独立于现实宇宙之外的，第二游戏空间，这势必将成为划时代的壮举。"
而这个时候。
纯白空间忽然褪色，熟悉的金属质感重新浮现。
当众人还没来得及看完那个核心游戏空间时，再度眨了眨眼，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环"深空都市的中央广场上。
这真实，从未被虚数侵蚀的广场。
阳光透过穹顶洒落，远处传来久违的机械运转声。
"我们...回来了？"糖糖不敢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广场四周的建筑物中陆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扇维修井盖被顶开，钻出几个满脸油污的技术人员。
通风管道中爬出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仓库的暗门后走出成群结队的幸存者……
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眼中的生机如同野火。
当看到广场上突然出现的云络一行人时，这些幸存者先是惊恐后退，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是救援！"
"是救援！"
"啊，我们还活着！天啊，我们还活着！"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有人跪地痛哭，有人仰天大笑，更多人只是呆立原地，感受这末日中重新活过来的深沉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