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涵捂着冒血的胸口,右眼的三勾玉烧得猩红。他沾血的右手猛地拍在地上,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木遁·树界降临!”
“轰——隆——!”
大地在呻吟!无数粗如巨蟒的漆黑树根破土而出,带着碾碎岩石的蛮力,疯狂绞向艾伦!整片树林瞬间化作扭动的树海囚笼!
艾伦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银白装甲背后的矢量喷口“嗤”地爆出幽色光焰,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线,从树根绞杀的缝隙中冲天而起!精准得像手术刀避开血管!
“在上面!”阿涵的写轮眼死死咬住那道银影。他根本没指望树根能捆住这女人!拍地的瞬间,查克拉已在脚底炸开!泥土飞溅中,他如同炮弹般垂直射向半空,正正堵在艾伦拔升的轨迹上!
“火遁·豪火球之术!”
胸腔的剧痛被强行压下!阿涵腮帮鼓起,一口炽白烈焰如同高压水炮般喷涌而出!火球直径超过三米,翻滚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将艾伦的身影彻底吞没!
成了?阿涵瞳孔一缩!
“嗡——!”
刺耳的蜂鸣撕裂火焰!一面半透明的六边形光盾凭空展开,稳稳顶住咆哮的火龙!火焰被强行分流,点燃了下方的树冠!火光照亮了艾伦冰冷的脸——她悬浮在光盾之后,毫发无伤。
话音未落!光盾骤然消失!艾伦背后的推进器爆出刺目火焰!人剑合一!银白装甲撕裂残留的火焰,光剑化作一道笔直的死亡射线,直刺阿涵心口!速度比刚才袭杀时更快!剑尖撕裂空气的尖啸刺痛耳膜!
要命!写轮眼疯狂预判轨迹——躲不开!
阿涵左眼冒光,缓缓抬起枪。
“刻刻帝——VII之弹(Zayin)!”
“当——!”
巨大的金色时钟虚影在他背后轰然展开!齿轮咬合的轰鸣震得空气发抖!指针跳动,一道缠绕着粘稠黑雾的子弹从枪射出,无声无息!
时间之弹!艾伦的瞳孔骤然收缩!冲刺的轨迹被强行凝固!光剑距离阿涵的心脏只剩半尺,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她整个人如同被钉在琥珀里的飞虫,悬停在半空,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有装甲缝隙里闪烁的应急光,证明系统还在疯狂报警!
阿涵喘着粗气,胸口被剑风撕裂的伤口滋滋冒烟。他悬浮在凝固的艾伦面前,右眼的三勾玉缓缓转动,声音带着灼伤后的沙哑:“现在……还不想杀你。”
“嗡——!嗡——!”
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树林边缘,数十台DEM社的“幻兽”(Bandersnatch)战斗机器人冲破燃烧的树冠,猩红的电子眼锁定了空中两人!肩部的能量炮管开始充能,刺目的白光在炮口汇聚!
“目标锁定!‘虚影’(Phantom)!执行歼灭程序!”
阿涵低头,目光扫过下方空地。折纸僵立在原地,银蓝短发被热风吹乱,冰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他胸口的血洞,嘴唇抿得发白“怪物!……”。
阿涵的右眼最后瞥了一眼凝固的艾伦,又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炮口。右眼万花筒转动……
“神威!”
空间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拧转!漩涡状的裂痕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句无声的口型,在火焰与警报的喧嚣中,飘向下方僵立的折纸
漩涡闭合。空中只剩被时间冻结的艾伦,和下方燃烧的树海。
“轰!轰!轰!”
DEM机器人的姗姗来迟!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阿涵消失的位置,炸开一团团刺目的光球!气浪掀飞燃烧的断枝,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七之弹的效力终于消退。艾伦身上的时间枷锁寸寸碎裂。她悬浮在爆炸的火光之上,光剑垂在身侧,银白的面甲映着下方一片狼藉的战场。装甲内,冰冷的电子音仍在回响:
“目标‘虚影’(Phantom)……空间转移确认。能量特征消失。”
艾伦缓缓抬手,指尖拂过身上阿涵的血渍,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她看着那抹暗红,又抬眼望向阿涵消失的虚空。
“跑得真快。”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下次……可不会让你溜了。”
神威空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阿涵站在床边,看着蜷成一团的六喰。小丫头睡得正沉,金色双马尾散在枕头上,发卡歪到了一边,怀里还死死搂着个玩偶,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他胸口那个被光剑捅穿的窟窿还在滋滋冒白烟,血污浸透了半边风衣,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每呼吸一下都扯着疼。
(不能吓着她。)
阿涵闭上眼,查克拉在体内流转。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木遁分身从身上“剥”了下来,干净清爽,连衣角都没沾一点灰。本体靠在冰冷的空间壁上,看着那个木遁分身弯下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把熟睡的小丫头打横抱了起来。
六喰在分身怀里蹭了蹭,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阿涵哥……”,小脑袋歪在他臂弯里,呼吸又沉了。分身抱着她,一步踏出扭曲的空间漩涡。
精灵公寓大门微微开了一点,里面走廊亮着暖黄的夜灯。分身用脚尖顶开她房间的门,没开大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把六喰轻轻放到她的小床上。粉蓝色的被子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分身蹲下来,托着她的小腿,动作笨拙却小心地脱掉那双沾了点泥的小皮鞋。动作轻微的怕惊醒她。拉过被子盖到她下巴颏,又把滑到床角的玩偶塞回她怀里。六喰无意识地搂紧了玩偶,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分身站在床边看了几秒,确认她没被惊醒,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身影在走廊尽头回到神威空间……
神威空间里,阿涵的本体闷哼一声,胸口伤口的愈合速度似乎慢了一拍。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一步踏出漩涡。
别墅里漆黑一片,只有玄关感应灯因为他进门亮起一小团昏黄的光。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泥土和焦糊味,随着他的脚步在空气里弥漫开。他反手关上厚重的实木门,把月光和夜风都挡在外面。
客厅里静得可怕。巨大的落地窗外。阿涵没开灯,摸索着穿过客厅,脚步有点虚浮。胸口那个洞还在顽强地冒着白烟,新生的肉体在黑暗里蠕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他径直走进浴室,反手锁上门。摸索着按下开关,顶灯惨白的光线瞬间刺得他眯了眯眼。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左胸一个拳头大的窟窿,正疯狂地交织、填补,白烟就是从那里丝丝缕缕地冒出来,带着一股皮肉烧焦的怪味。
阿涵拧开冷水龙头,把脑袋凑到花洒下。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头发、脸颊,顺着脖颈流下,冲淡了脸上的血污和汗渍。水流过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咬紧牙关没出声。冷水顺着精瘦的脊背往下淌,混着暗红的血水,在脚下瓷砖上晕开一片污浊。
他低头看着胸口。水流冲走了表面的血痂,露出底下狰狞的创面。恢复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白烟在水流冲刷下变得稀薄。
他关掉水,扯过一条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和上身。伤口已经缩小了一圈,边缘的皮肉开始收拢,虽然还在冒烟,但流血彻底止住了。他套上件干净的黑色T恤,柔软的棉布摩擦着新生的嫩肉,又痒又痛。
浴室门“咔哒”一声轻响,阿涵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湿漉漉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胸口T恤底下,新生的皮肉微微发痒,那股皮肉烧焦的怪味总算被沐浴露的沐浴露味盖了下去。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在地上拉出模糊的影子。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只想一头栽进沙发里睡死过去。
刚往旁边一瞧
阴影里,缩着一小团淡粉色的影子。四糸乃光着脚丫子站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上就套了件单薄的棉布睡裙,裙摆下两条细白的小腿在昏暗里晃眼。她没戴兔子手偶,两只小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冰蓝色的长发披散着,衬得小脸更白了。
“阿涵哥……”她声音细细的,像怕惊扰了夜色,“你……去哪了?”
阿涵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走过去,蹲下身,视线和她齐平:“有点事出去了。怎么醒了?做噩梦了?”他声音放得很轻,怕吓着她。
四糸乃没说话,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阿涵的目光落在她踩在地板上的光脚丫上,小小的,脚趾头都冻得有点发红。“怎么不穿鞋?”他眉头微皱,“地板这么凉,着凉了怎么办?”
没等四糸乃回答,他伸出手臂,小心地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轻轻松松就把她抱了起来。四糸乃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小手无意识地揪住了他T恤前襟。
抱着她穿过安静的走廊,回到她的房间。床头开着一盏小小的夜灯,暖黄的光晕染开一小片。床上,兔子手偶四糸奈被小毯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长长的耳朵,左眼那个布偶眼是闭着的,睡得很舒服。
阿涵把她轻轻放到柔软的床铺上,拉过被子盖到她下巴颏。四糸乃乖乖躺着,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脚都冰成什么样了。”阿涵半蹲在床边,朝她伸出手,“伸出来。”
四糸乃犹豫了一下,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右脚。小小的脚丫子,脚趾头圆润可爱,脚心冰凉。
阿涵的大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整个包裹住她冰凉的脚掌。他的掌心很热,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润。查克拉在掌心无声流转,一股温和的热流缓缓渡了过去。
“唔……”四糸乃舒服地轻哼了一声,脚趾头不自觉地蜷了蜷,像只被顺毛的小猫。她看着阿涵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子,神情专注地给她暖着脚。一股暖意从脚心蔓延开,顺着小腿往上爬,驱散了刚才站在门口时的寒意和不安。
“乖,暖和了就睡觉。”阿涵感觉到她脚上的凉意褪去,才松开手,把她的脚塞回被子里掖好。
他刚站起身,准备离开,衣角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拽住了。
“阿涵哥……”四糸乃的声音像蚊子哼哼,小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能…”
阿涵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她期待又紧张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一角,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床垫微微下陷,带来一阵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气息。
四糸乃立刻像只找到暖源的小动物,悄悄往他这边挪了挪。阿涵侧过身,面对着她,很自然地拉过她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那只小手也凉丝丝的。
他像刚才暖脚一样,用自己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查克拉带来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四糸乃的手指在他掌心动了动,慢慢放松下来。
阿涵闭上左眼,只用右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蓝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得冰川的透蓝,此刻映着床头灯暖黄的光点,亮晶晶的。
“怎么跟我睡觉不害羞了?”他低声问,带着点笑意。
四糸乃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她慌乱地垂下眼睫,小声反驳:“才……才没有不害羞!”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阿涵哥……不害羞吗?”
(害羞?)
阿涵的思绪飘了一下。他想起很久以前,刚拿到“封解主”的力量。为了试验,也为了……解决一点“麻烦”。他记得自己站在镜子前,用那把钥匙,对着自己身体,轻轻“锁”了一下。
(封解主——闭锁。)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封印,只是暂时“关闭”了某些过于难受的对异性的心动感。他当时想得很简单:以后要面对那些精灵,或者搞什么儿女情长,导致战斗中分心……那可真是要命。干脆从源头上解决。反正他一个死宅穿越者,没有牵挂,现在只是为了目标前行,何况是四糸乃这样纯粹得像水晶的小女孩。
思绪回笼,他看着眼前脸蛋红扑扑、像只受惊小兔子的四糸乃,只觉得好笑又心疼。
“为什么会害羞?”他捏了捏她暖乎乎的小手,“你就跟个小玩偶一样可爱。”
四糸乃的脸更红了,几乎要埋进枕头里。阿涵松开她的手,刚想给她掖掖被角,她却突然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了他的一条手臂,把发烫的小脸贴在他手臂上。
“没关系的……”她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点鼻音,“这样……暖和……”
阿涵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依赖感,奇异地安抚了他胸口伤口的麻痒和刚才战斗的紧绷。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过了很久,阿涵感觉四糸乃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以为她睡着了。他轻轻动了动,想抽出手臂。
“阿涵哥……”四糸乃却突然小声开口,眼睛还闭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嗯?”
阿涵看见她这一时半会可能是睡不着的样子。
“今天下午……是不是一直在看电视?”阿涵问。
四糸乃在他手臂上蹭了蹭,算是点头。
“那明天开始,我多带你出去玩好不好?”阿涵的声音放得更轻,“不去人多的地方,就我们俩,或者叫上六喰姐姐?”
四糸乃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阿涵肯定地点头。
四糸乃开心地抿了抿嘴,又把脸埋回他手臂上。
“家里请的阿姨……”阿涵想起那个总是笑眯眯的中年女人,“还行吗?早上帮你和四糸奈穿衣服什么的?”
四糸乃沉默了一下,小声说:“阿姨很好……但是……”她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可以自己学的。扣子……有点难,但是我会练习。”她不想总麻烦别人,尤其是穿衣服这种私密的事情。虽然四糸奈总在,四糸乃一起床就戴着她,总归不太方便。
阿涵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心里软成一片。“好,我们四糸乃最棒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慢学,不着急。”
“阿涵哥……”四糸乃忽然又小声叫他。
“嗯?”
“你……是不是很累?”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T恤下微微隆起的胸口位置。那里是伤口愈合的地方,新生的皮肉还有些敏感。
阿涵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没事了,快好了。”柱间细胞还在持续作用,伤口深处传来细微的麻痒感,但疼痛确实减轻了很多。
“阿涵哥……”四糸乃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眼皮开始打架,“你……讲故事好不好?”
“想听什么?”
“……都可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阿涵想了想,低声讲起一个很老套的童话。关于森林里迷路的小兔子,遇到了一只不会伤害它的大灰狼。故事没什么新意,但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像温暖的溪流。
四糸乃听着听着,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抱着他手臂的力道也松了些许。阿涵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柔软的发顶,冰蓝色的长发凉丝丝的。
(假如……)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假如我不长这样……或者比现在还丑……你还会想抱着我睡觉吗?)
他现在的脸,是带土的。这张脸年轻,甚至算得上英俊,但终究不是他自己的。他有时会想,如果四糸乃看到的是他穿越前那张普通得扔人堆里就找不到的脸,她还会不会这样依赖他?
四糸乃像是感应到什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半睁开眼,困惑地看着他,似乎在问“怎么了”。
阿涵看着她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蓝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蠢。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没再问出口,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没什么。”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像叹息,“别吵醒四糸奈了,睡觉吧。”
他替她掖好被角,自己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四糸乃像是得到了保证,小手无意识地又抓紧了他的衣角,小脑袋往他这边靠了靠,彻底沉入了梦乡。
床头那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笼罩着床上依偎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