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苏凝嫣（柳烟）的话，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在顾子川的脑海之中！他整个人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师父！
在他残缺的记忆碎片和师父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中，师父青云子，正是那传说中的、独一无二的“地灵根”拥有者！虽然师父从未详细说过自己的过往，但那份引动天地灵气的特殊亲和力，以及一些古老典籍中关于地灵根特征的描述，都让顾子川无比确信！
师父……和合欢宗宗主苏婉柔？！
那个艳冠天下、魅术通神、无数人垂涎的合欢宗宗主，心里装着的人……竟然是师父？！
顾子川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用右手摸向了自己腰间储物袋的位置——那里，正静静躺着师父托付给他的、那封给苏婉柔的亲笔信！
触手可及，却又如同烙铁般滚烫！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师父那温和却带着疲惫的脸庞……留影石中郑重其事的嘱托……那封带着特殊幽香的信笺……苏凝嫣口中的“独一无二的地灵根”……还有……师父灵根似乎也受过重创的传闻（这也是他后来才从宗门一些老人那里隐约听说的）……
难道……师父和这位苏宗主……真的……
“顾师兄？顾师兄？你怎么了？”苏凝嫣（柳烟）带着疑惑和一丝关切的声音将顾子川从巨大的震惊和混乱思绪中拉了回来。
顾子川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储物袋上，而额角不知何时已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将手收回，放在膝上，掩饰住那一瞬间的失态。
“没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贵宗宗主，竟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他找了个最稳妥的措辞。
“是吧？”苏凝嫣（柳烟）似乎并未深究顾子川刚才的失态，只当他是被这个“八卦”惊到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我们宗主虽然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魅惑众生，但内心……其实很重情义的。”她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对母亲的维护。
篝火噼啪作响，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顾子川低着头，借着整理衣袍的动作，平复着剧烈的心跳。苏凝嫣（柳烟）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他努力掩饰情绪的样子。
就在这时，顾子川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苏凝嫣（柳烟）的腰间。那里，系着一枚小巧玲珑、造型别致的玉佩。玉佩呈淡粉色，质地温润，雕刻着极其繁复精美的合欢花图案，花蕊处似乎还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光的奇异宝石。即使在昏暗的火光下，也能看出其非凡的材质和工艺，绝非普通弟子能拥有。
“这玉佩……”顾子川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指了指那枚玉佩，“很别致。”
苏凝嫣（柳烟）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异样光芒，但很快被娇羞和一丝落寞取代。她轻轻抚摸着玉佩，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顾师兄好眼力。这枚‘合欢同心佩’，是我们合欢宗弟子……很重要的信物呢。”
“哦？有何特殊之处？”顾子川顺着话头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出于好奇。
“它呀……”苏凝嫣（柳烟）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跳跃的火焰，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或感慨，“按照我们合欢宗古老的传统，这枚玉佩……是女弟子要送给自己认定的……道侣的。”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道侣？”顾子川微微挑眉。
“嗯。”苏凝嫣（柳烟）点点头，露出一抹带着自嘲的苦笑，“很讽刺是不是？一个以魅惑之术、双修之道闻名的宗门，却有着这样一件象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信物。”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真实的无奈，“可惜啊……这传统，在如今的合欢宗，几乎成了摆设。因为……这世上，又有几个男子，敢真心实意地迎娶一位合欢宗的女子为道侣呢？他们爱的，不过是这副皮囊，不过是合欢秘术带来的欢愉，一旦涉及道心相印、生死与共……呵……”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中的悲凉，却仿佛融入了周围的夜色。
顾子川沉默地听着。他无法评判合欢宗的功过是非，也不想去探究这枚玉佩背后的故事是真是假。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自称“柳烟”的女子，在说起这枚玉佩和“道侣”时，流露出的那一丝复杂情绪，似乎……并不完全是在演戏。那里面，或许掺杂着属于“苏凝嫣”本人，对宗门宿命、对男女情爱的一丝迷茫和倦怠？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顾子川很快将其压下。合欢宗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操控人心，玩弄情感。任何一丝怜悯或理解，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客套而疏离的笑容：“原来如此。贵宗的传统……确实独特。”他没有评价，也没有安慰，只是简单地陈述。
苏凝嫣（柳烟）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平淡的反应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重新低下头，把玩着那枚“合欢同心佩”，火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真正的眼神。
篝火继续燃烧，驱散着周围的黑暗，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无形的隔阂与算计。关于宗主、关于地灵根、关于玉佩的对话，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却很快又归于沉寂。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遗迹的风物，传闻中的凶险，气氛比之前稍微“融洽”了一些，但彼此心中的警惕和算计，却丝毫没有减少。
夜渐深，顾子川站起身：“你守前半夜，后半夜换我。”他语气不容置疑，然后走到远离篝火的一块相对平坦的石碑旁，盘膝坐下，背靠着冰冷的石碑，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完全入定，依旧保留着一丝神识警戒着周围，尤其是那个看似温顺的“同伴”。
“好的，顾师兄放心休息吧。”苏凝嫣（柳烟）甜甜地应了一声，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照着她美丽的侧影，显得格外安静乖巧。她望着跳动的火焰，薄纱下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刚才顾子川听到“地灵根”时那瞬间的僵硬和下意识摸向储物袋的动作，以及他极力掩饰的震惊……可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地灵根……独一无二的地灵根……
这个顾师兄……似乎对宗主的事情……反应过度了呢？
还有……他腰间那个储物袋里，藏着什么？
苏凝嫣（柳烟）的眼中，闪烁着比篝火更加幽深的光芒。这场夜谈，她似乎……挖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顾子川闭着眼，看似在休息，脑海中却如同翻江倒海。
师父……苏婉柔……地灵根……那封信……
还有身边这个身份成谜、目的成谜的合欢宗女子……
纷乱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远比寻找阴阳珠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漩涡之中。
遗迹的夜，冰冷而漫长。篝火噼啪，映照着两张各怀心思的面孔，也映照着前方未知的、更加深邃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