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简陋的窗棂洒入屋内。
顾子川的意识从混沌的浅眠中缓缓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怀中一片不可思议的温软。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师姐洛书珩不知何时竟蜷缩在他怀里,睡得正沉。她清丽的侧脸近在咫尺,长睫低垂,几缕青丝散落在他胸前,呼吸均匀而轻浅,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安宁。
顾子川的心脏骤然擂鼓般狂跳,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他几乎是触电般,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几分狼狈地,迅速松开环抱的手臂,身体僵硬地向后挪去。
他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洛书珩。她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眸中还带着未散尽的朦胧水汽,茫然地看向神色窘迫的顾子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子川师弟?……怎么了?”她似乎并未立刻察觉自己刚才的姿势。
“没、没什么!”顾子川迅速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紧,耳根微红,“天亮了,师姐。”
洛书珩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笼,昨夜尴尬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微乱的衣衫,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顾子川不自然的神色,脸颊也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她迅速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和鬓发,强作镇定:“嗯……该出发了。”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清晨那短暂的肌肤相亲,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他们找到村长,开始询问村落周边是否有异常。村民们大多摇头,表示生活如常,并未见到什么可疑人物。顾子川眉头微蹙,难道情报有误?
就在此时,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的猎户犹豫着站出来,挠了挠头道:“仙长……要说奇怪的地方……俺前些天打猎回来晚了,路过村西头那个荒废好些年的破庙,好像……好像看见里面有火光闪动。俺当时以为是眼花,或者谁家孩子贪玩,但想想那地方邪性,平时根本没人去,又觉得怪怪的……”
“破庙?”顾子川和洛书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荒废之地,深夜火光,这绝非寻常。
“带我们去看看。”顾子川沉声道。
猎户领着二人穿过村外一片稀疏的林地,不多时,一座残破不堪的古庙出现在视野中。庙墙斑驳,瓦片零落,庙门半塌,透着一股阴森腐朽的气息。
二人踏入庙内,一股陈年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蛛网遍布,神像早已模糊不清。然而,就在庙堂中央的空地上,一堆灰烬赫然在目!灰烬还很新鲜,旁边散落着几根烧焦的柴禾,甚至还有几个被随意丢弃的果核。
“火堆熄灭时间不超过一日!”洛书珩蹲下,手指捻起一点灰烬,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弱温度,眼神锐利,“这里果然有人!而且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魔教妖人。”
线索指向明确。两人当机立断,决定在此守株待兔。他们让猎户回去,并嘱咐村民夜晚紧闭门户,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夜幕再次降临,破庙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只有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投下几缕惨白的光柱。顾子川和洛书珩收敛气息,藏身于庙内一处断壁残垣的阴影之中,如同融入黑夜的猎手,耐心地等待着猎物上门。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庙外终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吱呀——”半塌的庙门被推开,三个身着黑色劲装、气息阴鸷的汉子闪身而入。其中一人熟练地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地上早已准备好的枯枝,火光跳跃,映照出他们脸上不似常人的诡秘纹路。
“嘿嘿,这次的计划,长老们布置得天衣无缝!”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狂热,“只要东西到手,再配合‘血蛊’之法,到时……我圣教重临世间,指日可待!什么上三宗,都将匍匐在我圣教脚下!”
“没错!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了!”另一人附和道,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
“噤声!”第三人似乎较为谨慎,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四周,“此地不宜久留,东西一到手立刻撤离,以免节外生……”
“生枝”二字尚未出口,异变陡生!
“魔教妖孽,休得猖狂!”
“青云门在此!”
两道清冷的厉喝骤然响起,伴随着凌厉的破空之声!顾子川与洛书珩如同两道离弦之箭,从阴影中暴射而出,直扑庙中三人!
那三个魔教徒骇然失色,完全没料到这破庙之中竟埋伏着仙门弟子!仓促间,他们反应也算迅速,纷纷拔出腰间淬毒的短匕,周身腾起阴冷的黑气,试图抵抗。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压倒性的。洛书珩已是结丹初期修为,含怒出手,灵力澎湃如潮。她素手轻扬,一道凝练的青色剑罡脱手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击飞了为首疤脸汉子的匕首,余势不减,狠狠撞在其胸口!
“噗!”疤脸汉子如遭重锤,鲜血狂喷,倒飞出去撞在庙柱上,萎顿不起。
顾子川虽未结丹,但筑基大圆满的修为配合精妙的青云剑诀,也绝非等闲。他身形如风,剑光如电,瞬间缠住另外两人。剑锋所过之处,黑气溃散,逼得那两人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师姐,留活口!”顾子川沉声提醒。
洛书珩冷哼一声,身影飘忽,玉指连点,数道凝实的灵力指风精准地封住了剩下两名魔教徒的周身大穴。那两人顿时如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中只剩下惊骇与绝望。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三个魔教徒,一重伤,两被制。
顾子川走到被制住的两人面前,剑尖抵住其中一人的咽喉,目光如冰:“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东西在哪里?血祭指向何处?”
被制住的魔教徒面露狞笑,眼神怨毒:“呸!仙门走狗,休想从爷爷口中套出半个字!圣教万岁!”他话音未落,脸上那诡异的纹路突然亮起妖异的红光,整个身体如同充气般迅速膨胀!
“不好!他们要自爆魔种!”洛书珩脸色一变,瞬间挥袖布下一道青色光幕护住顾子川和自己。
“轰!轰!”两声沉闷的爆响!被制住的两名魔教徒身体猛然炸开,化作两团浓郁腥臭的血雾,冲击波震得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簌簌落下灰尘。血雾中,隐隐有两道扭曲的黑气尖啸着试图逃逸,却被洛书珩早有准备的一道净化符箓打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消散。
只剩下那个重伤昏迷的疤脸汉子,成了唯一的线索。
“魔教妖人,果然凶残诡谲!”顾子川看着地上狼藉的血污,面色凝重。对方宁可自毁,也不愿泄露丝毫信息,足见其图谋之大,组织之严密。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带着重伤昏迷的唯一俘虏,迅速返回青云门。将俘虏和探查到的情报详细禀报宗门执法堂。执法长老闻讯,神色极为严肃,立刻命人将俘虏严密看管起来,严加审讯。
顾子川也如愿领到了任务奖励,尤其是那株散发着温润灵光、形似兰草的“凝元草”,被他小心地收入玉盒。此物蕴含的纯净草木精华,正是冲击结丹瓶颈时稳固心神、凝练金丹的关键辅药之一。
回到自己位于内门弟子区域的清幽小院,顾子川心情稍定,正准备服下几颗固本培元的丹药,为接下来闭关冲击结丹做最后的准备。
然而,他刚走到院门口,脚步却是一顿。
院门外,一个身着外门弟子服饰、面容陌生的少年,正神色慌张、探头探脑地向院内张望。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
顾子川心中疑惑,走上前问道:“这位师弟,你在我院门前,可是有事寻我?”
那外门弟子猛地听到声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浑身一颤。他猛地抬头看向顾子川,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慌乱,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在顾子川更加疑惑的目光注视下,那少年竟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下山的方向狂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曲折的山道拐角。
“……”顾子川眉头紧锁,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一个素不相识的外门弟子,为何见到自己如同见了鬼魅?那眼神中的恐惧,绝非伪装。但他此时心系结丹大事,加上连日奔波,心神有些疲惫,只当是那少年认错了人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暂时将此事压下,没有深究。
回到静室,点燃凝神的檀香,顾子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取出凝元草和其他辅助丹药。他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准备运转功法,引动体内磅礴的灵力,向着那玄奥的结丹之境发起冲击。凝元草散发的草木清香,让他的心神渐渐沉静下来。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几日后,
就在他渐入佳境之时,一道清越悠长的钟声,骤然划破青云门山峦的静谧,穿透层层殿宇,清晰地回荡在顾子川的耳畔。
这钟声……是宗主紧急召见核心及内门弟子的“青元钟”!
顾子川心头猛地一跳,强行压下运转的灵力,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宗主玄尘子深居简出,极少动用青元钟紧急召集弟子,除非是关乎宗门存亡的大事!
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整理衣袍,推门而出。门外,已有数道身影驾驭剑光,急匆匆地朝着主峰之巅那座巍峨庄严的“青元殿”飞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氛。
顾子川也立刻召出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汇入赶往青元殿的人流之中。他心中隐隐不安,破庙中魔教徒狂热的话语、自毁的血腥、外门弟子惊恐的眼神……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交织。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