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开启,刑罚长老墨渊带着数名心腹执法弟子,如同巡视领地的秃鹫,踏入了这冰寒地狱。刺骨的寒气似乎对他们影响甚微,墨渊枯瘦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享受般的惬意。
“啧啧啧,顾子川,几日不见,你这丧家之犬的模样,倒是越发可怜了。”墨渊居高临下地看着盘坐在冰面上、形容枯槁的顾子川,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嘲弄和快意,“还在用这点可怜的骨气硬撑着?何必呢?承认你是魔教派来的奸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死得痛快点。”
顾子川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冽和深藏的怒火。他直视着墨渊那双充满阴鸷与贪婪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顾子川行事,无愧天地,无愧宗门,更无愧恩师清虚!我的清白,无需尔等宵小之辈妄加评判!”
“大胆!”墨渊身后的执法弟子勃然大怒,其中一人更是按捺不住,一步踏出,手中凝聚起阴冷的灵力,就要上前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阶下囚。
“慢。”墨渊枯瘦的手掌微微一抬,阻止了弟子的动作。他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抹更加阴森诡异的笑容,如同猫戏老鼠。“好一个清者自清!好一个无愧天地!顾子川,本座就喜欢你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硬骨头!”他踱步上前,隔着栅栏,几乎将脸贴上去,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期待: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日,是我青云门千年未有之盛事——庆贺夺回宗门至宝‘阴阳珠’的庆功大宴!举门欢庆,盛况空前!而你……这个为宗门‘立下大功’的‘功臣’……”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就好好待在这里,享受最后的宁静吧。等盛宴结束,本座便会在全宗弟子面前,将你——这个魔教安插的毒瘤,当众处决!以儆效尤,正我青云朗朗乾坤!桀桀桀……”
刺耳的笑声在冰牢中回荡,如同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
“长老英明!”几个执法弟子齐声附和,看向顾子川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即将施暴的兴奋,“到时候,我们哥几个一定好好‘伺候’您上路!”
墨渊满意地点点头,最后瞥了一眼顾子川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带着一脸得色,转身离去。沉重的闸门再次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将墨渊那如同诅咒般的宣判死死地钉在了顾子川的心头。
当众处决……以儆效尤……
冰冷的绝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顾子川淹没。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鲜血瞬间冻结。不!他不能就这样背负污名死去!清虚师父的恩情未报,自身的冤屈未雪,还有师姐……他脑海中闪过洛书珩含泪的双眼。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沉寂已久的狂暴力量,毫无征兆地在他丹田深处轰然爆发!仿佛沉睡的火山被瞬间点燃!被玄冰锁链和寒狱环境双重压制的磅礴灵气,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疯狂地旋转起来!一股精纯至极却又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磅礴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流,在他被寒气侵蚀得近乎枯竭的经脉中奔腾咆哮!
“噗!”顾子川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珠在空中瞬间凝结成冰晶。剧痛席卷全身,但更强烈的,是那股冲破一切桎梏、直抵更高境界的悸动!
结丹!是突破结丹期的契机!
在这生死绝境之下,在极致的屈辱与愤怒的刺激下,被压抑到极限的潜能和力量,终于引动了天地法则的共鸣,强行冲破了寒狱的封锁,迎来了结丹的契机!
“天不绝我!”顾子川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那是对生的渴望,对力量的渴求,更是对洗刷冤屈的执念!他毫不犹豫地探手入怀——那里藏着一枚洛书珩上次偷偷塞给他的丹药,正是冲击结丹瓶颈所需的珍贵“凝元丹”!
他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吞服下去!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却无比浑厚的药力洪流,迅速汇入丹田那狂暴的灵气漩涡之中!
“轰隆——!”
外界,青云门主峰上空,原本晴朗的夜空骤然风云变色!浓厚的乌云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疯狂汇聚,形成一个覆盖数十里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电闪雷鸣,紫色的电弧如同狂龙般穿梭游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股令人心悸的天地威压骤然降临,笼罩了整个青云山脉!
青云门,庆功大宴。
宴会设在开阔的演武广场上,张灯结彩,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弟子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自豪,庆祝着宗门至宝的失而复得。珍馐美味流水般呈上,美酒佳酿香气四溢。
高台主位上,宗主玄尘子端坐着,面前摆满了珍馐,他却食不知味。脸上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眼神却一片沉郁,心事重重。他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在下方意气风发、频频举杯接受众人敬酒的刑罚长老墨渊身上。
“诸位!”墨渊满面红光,再次举杯,声音灌注了灵力,传遍全场,压下了喧闹,“今日,是我青云门浴火重生、再铸辉煌之日!阴阳珠回归,乃宗门千年气运所钟!本座在此承诺,待彻底炼化掌控此珠,必将开启宗门秘地,引阴阳之气福泽全宗!届时,每一位弟子,都将享受到这无上至宝带来的修炼便利!我青云门,必将重现上古荣光,威震寰宇!”
“墨长老威武!” “青云门万岁!” 台下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呐喊,气氛达到了顶点。
“好!好!哈哈哈哈!”墨渊放声大笑,显得豪气干云,“值此大喜之日,岂能无美酒助兴?来人!将本座珍藏多年的‘千年玉髓酿’呈上来!今日,与诸位同门,不醉不归!”
数十名侍者立刻捧出一个个密封的玉坛,坛身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沁人心脾的酒香。坛盖开启的瞬间,浓郁得化不开的酒香弥漫开来,引得众人垂涎欲滴。酒液如同流动的琥珀,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诸位,共饮此杯!”墨渊率先举起斟满的玉杯,一饮而尽。
“共饮!”众人纷纷举杯,仰头痛饮。美酒入喉,甘冽醇厚,灵力涌动,令人通体舒泰,赞叹不已。
然而,在喧嚣的人群中,洛书珩却端着酒杯,黛眉微蹙。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墨渊长老今日的言行举止,似乎过于亢奋,那笑容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而且,这“千年玉髓酿”虽好,香气却似乎过于霸道,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不可察的腥甜?她自幼跟随师尊研习丹道,对气味异常敏感。
就在她迟疑之际,眼角余光瞥见高台上的墨渊,以及他身边几位素来与他走得极近的长老(如传功长老、丹阁长老等),在众人畅饮之时,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墨渊放下酒杯,悄然离席,那几位长老也紧随其后,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主殿后方的阴影之中。
洛书珩心头猛地一跳!联想到子川师弟被构陷的冤屈,联想到寒冰狱中那绝望的眼神,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毫不犹豫地将杯中酒液悄悄倾倒在身侧花坛的泥土里,随即身形一动,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闹的宴会,朝着墨渊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玉坛深处,无数肉眼难辨、细如尘埃的诡异蛊虫,正随着那醇香的美酒,悄然钻入了毫无防备的青云门弟子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