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川的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撕裂被血气染红的夜空,带着焚心蚀骨的悲怆和决绝的杀意,重重地落在昔日庄严肃穆、此刻却沦为血腥屠场的青元殿前广场上空。
眼前的景象,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撕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人间炼狱!
这已不再是象征仙门威严的青元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修罗地狱!
殿前的白玉广场,早已被粘稠的暗红血液浸透、覆盖,在幽暗的月光下反射着令人作呕的光泽。残肢断臂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散落得到处都是。破碎的灵器、撕裂的道袍、被踩烂的庆功宴席残骸,混杂在血泊之中。
而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嘶吼、疯狂厮杀的身影!
他们穿着熟悉的青云门服饰,有内门弟子,有外门执事,甚至还有几个面熟的管事!但此刻,他们的双眼不再是清明的黑白,而是被一种诡异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所充斥!瞳孔放大,失去了所有焦距和理智,只剩下野兽般的疯狂与嗜血!他们的面容扭曲狰狞,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暴起,嘴角流淌着混合了鲜血和涎水的粘液,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怪叫!
他们不再是人,而是被噬心蛊完全操控的——杀戮傀儡!
没有章法,没有配合,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杀戮本能!他们挥舞着能找到的任何东西——长剑、断刀、甚至桌椅的残腿,疯狂地攻击着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活物!同门相残,手足互噬!一个弟子刚用断裂的剑刃刺穿了昔日好友的胸膛,下一秒就被侧面扑来的另一人狠狠咬住了脖颈,鲜血狂喷!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利器入肉声、野兽般的嘶吼声……交织成一首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交响曲!
而在这些失控的“血傀”之间,更夹杂着无数绝望奔逃、哭喊的身影!他们是那些修为低微、尚未达到练气期或者侥幸未饮下毒酒的弟子。大多是些年轻的面孔,甚至还有不少杂役童子,此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疯狂的血傀洪流中仓皇逃窜,发出无助的哭喊和求救!
“师兄救我!”
“不要!张师兄是我啊!”
“娘……我想回家……”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血傀们毫不留情的利爪和撕咬!一个年轻的杂役被扑倒,瞬间被几个血傀淹没,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惨叫和一片喷溅的血雾!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被一个双目赤红的执事抓住胳膊,那执事曾是教她识字的温和长辈,此刻却张开满是獠牙的嘴,狠狠咬向她的脖颈!
“住手——!!!”
顾子川目眦欲裂,心中的悲愤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身形如电,瞬间俯冲而下!手中碎云剑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青虹!
“青云剑式·青焰剑罡!”
剑光精准地斩在那名噬咬少女的执事手臂上!噗嗤!暗红的血光迸溅!那血傀执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嚎,被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去!少女惊魂未定,瘫软在地,看着救下自己的顾子川,如同看到了救世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快!去那边角落!聚在一起!”顾子川一把拉起少女,将她推向广场边缘一处相对空旷、暂时未被血傀波及的角落。那里已经蜷缩着几十个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幸存弟子。
然而,他话音未落!
“吼——!”一道狂暴的身影带着腥风扑至!是一个被控制的筑基期弟子!此人顾子川认识,名叫赵铁柱,曾是外门有名的憨厚汉子,力大无穷。此刻他双目赤红,肌肉虬结,如同人形凶兽,手中挥舞着一柄沉重的开山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疯狂地劈向那群聚集在一起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幸存者!
“赵师兄!是我!顾子川!”顾子川厉声疾呼,试图唤醒对方一丝理智。但回应他的,只有赵铁柱喉咙里发出的野兽般的咆哮和更加狂暴的斧影!
顾子川眼神一厉,碎云剑再次爆发青光!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耳欲聋!顾子川硬生生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斧,脚下坚硬的白玉石板瞬间龟裂!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赵铁柱被震退一步,但眼中红芒更盛,再次咆哮着冲来!
“你们快走!离开这里!”顾子川一边艰难抵挡着赵铁柱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朝着角落里的幸存者们嘶吼。这些血傀的力量在蛊虫刺激下远超平时,悍不畏死,极其难缠!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绝望的哭喊: “走?往哪里走啊顾师兄!” “他们把守住了所有下山的路!” “我们试过了!根本冲不出去!好多师兄弟都死在山道上了!” “青元殿被包围了!我们……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呜呜呜……”
顾子川的心猛地沉入谷底!魔教!他们不仅要毁灭青云门,还要赶尽杀绝!连这些无辜的低阶弟子都不放过!
他奋力一剑荡开赵铁柱的巨斧,将其逼退数步,趁机喘息。看着眼前如同潮水般涌来、越来越多被吸引过来的血傀,又回头望了一眼角落里那些如同受惊小兽般绝望无助的同门,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矛盾和撕裂感,如同两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切割着他的灵魂!
一边,是这些被蛊虫控制、失去神智的同门师兄弟!他们曾经一起修炼,一起执行任务,甚至可能一起在膳堂吃过饭!他们的身体还活着,但灵魂却已被魔教玷污、奴役!他们是敌人,是杀戮机器,但他们的本质,依旧是青云门的弟子!是他的同门!他若痛下杀手,无异于亲手屠戮手足!
另一边,是那些蜷缩在角落、修为低微、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的幸存者!他们惊恐的眼神,绝望的哭喊,代表着青云门最后的火种!还有山下青云城中,那千千万万毫无修为、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无辜百姓!一旦让这些只知道杀戮的血傀冲破封锁,冲下山去……那将是怎样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
杀?还是不杀?
救?还是放弃?
每一个选择,都重若千钧,都沾满鲜血!
“顾师兄!小心!”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响起!
就在顾子川心神剧震、陷入两难抉择的瞬间,两个被血煞之气彻底侵蚀、速度极快的血傀如同鬼魅般绕过了他的防御,狞笑着扑向角落里的幸存者!锋利的爪牙直取一个吓得呆住的小女孩咽喉!
顾子川瞳孔骤缩,想要救援已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