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川额角沁出细汗,脑中飞速翻腾。陡然间,他眼神一亮!
银针!药堂长老曾玩笑般授过一套偏门针法,专泄奇经八脉中的淤塞邪毒,或可一试!
他急忙探入自己腰间储物袋,指尖划过冰凉的玉瓶和书卷,终于触到那个朴实无华的布卷。取出,展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寒光熠熠。
顾子川捏起一根三寸长的细针,回到床前。手指因紧张而微颤,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撩开她颈侧汗湿的发丝,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其上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循着记忆中的图谱,认穴,下针。
第一针刺入颈后风池穴,指尖能感受到她肌肤惊人的烫和细微的战栗。他凝神屏息,灵力透过银针小心翼翼导入。
第二针,肩井。
第三针,神道……
每落一针,他额上的汗便多一层,汇聚成滴,沿着下颌线滑落,砸在殷红的锦被上,洇开深色的小点。寝宫内静得可怕,只有彼此交错的急促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
越到后面,穴位越是敏感私密。顾子川眼神不敢有丝毫斜视,全凭感觉与记忆定位,指尖下的肌肤滑腻如最上等的暖玉,考验着他极限的定力。银针缓缓刺入她胸前颤中穴附近时,她能感觉到身下躯体无意识的细微绷紧和一声极轻的嘤咛。
最后几针,甚至需在她光滑平坦的小腹周围落针。顾子川闭上眼,全凭神念感应,手指稳如磐石,精准刺入。
当最后一根银针没入她丹田气海穴寸许,顾子川指诀一变,低喝一声:“引!”
所有银针在这一刻同时轻微嗡鸣起来,针尾急速颤抖,一丝丝极淡、却带着腥甜气息的黑气,竟顺着针身被缓缓逼出!
成了!顾子川心头一松,几乎虚脱。
他不敢怠慢,依次起针。每拔出一根,那针尖部分都已变得乌黑,在烛光下闪着不祥的光泽。
直到所有银针尽数取出,夏清梨身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已褪去大半,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平稳悠长了许多,不再带着那勾人心魄的灼热和急切。她沉沉昏睡过去,容颜静谧,只是眉心微蹙,仿佛仍陷在什么不安的梦境里。
顾子川长长吁出一口浊气,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背上。他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将每一寸肌肤都严实实地盖住,这才彻底转过身,几乎是踉跄着退开几步,远离那张充斥着旖旎与危险气息的婚床。
不敢再多看一秒,他逃也似地快步走出寝宫,轻轻合上门扉,将那满室艳红与幽香隔绝在内。
偏房冷清,只有一盏孤灯如豆。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更梆子响。
三更天了。
顾子川独立窗前,夜风带着凉意拂面,却吹不散心头的惊涛骇浪。今晚发生的一切走马灯般在脑中回转——合卺酒、媚毒、公主的警告与失控、玄阴之体、那凶险万分的施针解毒……
“玄阴之体……”他无意识地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瞳孔骤然收缩。
他曾在一本极其古老的宗门秘典残卷中,似乎见过关于这种体质的只言片语!那书上说……
一个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闪电般击穿他的思绪!
这根本不仅仅是一场针对公主清白的算计!这场盛大婚礼,他这个微不足道、恰被选中的驸马,还有公主这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所有线索骤然拧成一股,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
他根本不是娶了一位公主。
他是被拖进了一个精心布置、足以碾碎他的惊天阴谋之中!
夜风吹过庭院中的花木,发出沙沙的轻响,听在他耳里,却如同无数恶鬼的窃窃私语。
顾子川望着窗外无边的黑夜,缓缓抬手,揉了揉紧绷的眉心,一声沉重的、带着无尽疲惫与凛冽寒意的叹息,终是从胸腔最深处逸了出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