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边缘,夏清梨看着顾子川静立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担忧和一丝畏惧——不是畏惧他,而是畏惧他此刻身上那种冰冷死寂、仿佛隔绝了所有生气的状态。她想上前,想去碰碰他,看看他是否安好,脚步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就在这时,顾子川身体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似乎想要迈步离开,但刚走出两步,身形便猛地一晃,直直向前栽倒!
“顾子川!”夏清梨惊呼一声,所有迟疑瞬间被抛到脑后,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他倒地之前奋力将他扶住。
入手处一片滚烫!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已然昏迷不醒。那只为她挡下毒匕首的手,依旧在缓缓渗着鲜血,掌心伤口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着不祥的幽蓝色,显然是剧毒开始侵蚀!
灵力耗尽,加之毒气攻心!
夏清梨的心瞬间揪紧,心急如焚!她毫不犹豫地将顾子川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纤弱的肩膀上,咬紧牙关,几乎是半扛半拖着他,运起残余的灵力,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驸马府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驸马府,她顾不得惊动他人,立刻高声唤人:“来人!快来人!传太医!晚吟!快拿最好的解毒丹药来!”
府内瞬间灯火通明,下人们看到驸马爷昏迷不醒、公主殿下焦急万分的模样,都吓了一跳,乱作一团。
江晚吟闻讯赶来,看到顾子川那惨白的脸色和发黑的手掌,也是花容失色,立刻转身去取药。
夏清梨则直接带着顾子川进了自己的寝宫,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平放在自己那张从未让异性踏足过的香榻之上。
“快!先帮他压制毒性!”夏清梨对拿着药瓶跑进来的江晚吟急声道。
江晚吟不敢怠慢,连忙取出清毒丹,小心地喂入顾子川口中,又取出外敷的药粉,仔细洒在他手掌的伤口上。
稍作处理后,夏清梨对江晚吟道:“你看好他,我亲自去请太医!”说罢,身影再次如风般掠出府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夏清梨几乎是将太医院院正“拎”了回来。老太医吓得魂不附体,但看到床上昏迷的顾子川和公主那杀人的目光,也不敢多问,立刻上前仔细诊治。
清创、逼毒、敷药、施针……老太医忙活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额头上满是汗水,才终于长吁一口气,擦着汗道:“启禀公主殿下,驸马爷所中之毒甚是猛烈歹毒,幸而救治及时,毒性已大部分逼出,余毒也已用药压制,待老夫开几副方子,按时服用,静养些时日,应无大碍了。只是灵力耗损过度,需要时间恢复。”
夏清梨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回实处,连忙道:“有劳院正了,多谢。”
“此乃老臣分内之事,殿下言重了。”老太医连忙躬身,写下药方,告辞离去。
送走太医,寝宫内终于安静下来。
夏清梨缓步走回床边,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好转了一些的顾子川,心中五味杂陈,充满了后怕、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今天,若不是他……那柄毒匕首恐怕已经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他为何总是这样……一次次不顾性命地护着自己?
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昏睡中的眉眼,比起平日醒着时少了几分锐利和谨慎,多了几分平和与……脆弱?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紧抿的唇角、高挺的鼻梁、微蹙的眉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眼神中,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爱意悄然流淌。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绝美的侧脸和床上男子安静的睡颜。一种静谧而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她俯下身,青丝垂落,如同柔软的帷幕将两人笼罩。温热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最终,一个极其轻柔、如同羽毛般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夏清梨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直起身,脸颊瞬间红透,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她慌忙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看见,这才捂着发烫的脸,又是羞涩又是慌乱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心绪久久无法平静。最终,疲惫和心绪激荡之下,她竟也伏在床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顾子川在一阵昏沉和头痛中缓缓苏醒。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身下触感柔软丝滑,带着一股清冷的馨香,这绝不是他自己偏房那硬板床和皂角味。
他猛地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锦被——这花纹、这质地……
他僵硬地转过头。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懵了!
只见公主夏清梨正伏在床边的桌子上,侧着脸枕着手臂,似乎睡得正沉。晨曦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长睫如蝶翼般投下浅浅的阴影,褪去了平日所有的清冷与威严,只剩下惊人的恬静与美丽。
他……他怎么会在公主的寝宫里?!还躺在公主的床上?!
顾子川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冷汗都下来了。他拼命回想昨晚发生的事……记忆最终停留在自己挥出那记“山河定”之后,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完了完了!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睡在这里?!他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公主。
就在这时,夏清梨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嗯……你醒了?”
顾子川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也顾不得头痛和虚弱,慌忙翻身下床,躬身行礼,声音都带着颤:“臣……臣该死!不知为何会在此处,冒犯了公主殿下!还请公主重重责罚!”
夏清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请罪弄得一愣,睡意彻底醒了,眨了眨美眸,疑惑道:“责罚?我为何要责罚你?你昨日灵力耗尽又中了毒,晕倒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也是我让太医给你疗的伤。你忘了?”
顾子川闻言,这才慢慢回想起昏迷前的一些片段——似乎……确实是这样?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虽然虚弱,但体内的毒素确实已经被清除干净了。
他顿时松了口气,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道:“原……原来如此。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子川感激不尽。”
夏清梨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他面前,伸出玉手,用手背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两人瞬间靠得极近,顾子川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清雅的冷香,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微敞的领口,看到一抹莹白如玉的肌肤和优美的锁骨线条……
他脸颊瞬间爆红,如同被火燎到一般,猛地别开视线,心脏狂跳,连呼吸都屏住了。
夏清梨却似乎毫无所觉,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道:“嗯,终于退烧了。真是担心死本宫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和娇嗔。
“让……让公主担心了……子川已经无碍,不敢再叨扰公主休息,这便告退!”顾子川几乎是落荒而逃,连行礼都忘了,脚步虚浮却速度极快地冲出了公主的寝宫,背影狼狈不堪。
夏清梨看着他几乎是逃跑的背影,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这个呆子……”
她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看着镜中自己带着笑意的脸庞,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想起昨夜那个偷偷印在他额间的、轻柔如羽的吻。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碰了碰自己柔嫩的唇瓣,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时触碰他皮肤时的微凉触感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一抹红霞悄然飞上她的脸颊,镜中的美人儿嘴角弯起一个甜蜜而羞涩的弧度。
她对着镜子,无声地笑了笑,开始梳理长发,准备梳妆。
新的一天开始了,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似乎也随着晨曦,变得更加清晰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