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平静而温馨地流淌。公主夏清梨对顾子川的喜欢,如同春日积雪消融后悄然滋长的藤蔓,日益缠绕生长,越发清晰而坚定。她开始习惯性地依赖他,会为他亲手烹制一道或许并不完美却满怀心意的菜肴,会撑着下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无比认真又带着一丝小得意地等待他的评价,那眼神中的宠溺与专注,几乎能将人融化。
在外人眼中,他们俨然是一对琴瑟和鸣、恩爱无双的璧人。只有我们这位在某些方面格外迟钝的驸马爷顾子川,依旧有些战战兢兢,觉得公主殿下近来的转变虽好,却总透着一股让他心慌意乱的“奇怪”,但他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适应并沉溺于这种有人牵挂、有处可归的温暖生活。
转眼间,便到了夏清梨的十七岁生辰。
这一日,皇宫太极殿张灯结彩,宾客云集。朝中重臣、皇室宗亲皆盛装出席,为这位最受陛下宠爱、地位尊崇的三公主殿下庆贺生辰。
作为今日绝对的主角之一,顾子川早早便被侍女催促着打扮。他并未选择过于华贵的服饰,依旧是一身素雅洁净的玉白色长袍,腰悬古朴的碎云剑,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清逸出尘,宛如一位游历人间的谪仙剑客。
他在公主寝宫外已等候多时,听着里面传来侍女们忙碌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心中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期待。
终于,那扇紧闭的宫门被缓缓推开。
刹那间,仿佛所有光华都汇聚于门内。
夏清梨缓缓步出。她身着一袭冰蓝色流光曳地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精致的凤凰于飞图样,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辉光。云鬓高绾,戴着一套蓝宝石与珍珠点缀的凤穿牡丹头面,尊贵不可方物。妆容精致,淡扫蛾眉,轻点朱唇,将她本就绝美的容颜衬托得愈发惊心动魄,清冷中透着无与伦比的华美。
顾子川看得呆住了,呼吸都为之一滞。平日见惯了她或清冷、或娇嗔、或慵懒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如此盛装打扮,美得令人窒息。
夏清梨看着他惊艳失神的模样,心中如同喝了蜜一般甜。她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脸,眼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好看吗?”
顾子川回过神来,耳根微红,目光却无比真诚地看着她,重重点头:“好看。公主今日……尤为好看。”
夏清梨嫣然一笑,主动伸出手,无比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语气轻快:“那走吧。生辰宴快要开始了,可不能让父皇和母妃他们等急了。”
两人相携登上华丽的宫轿,朝着太极殿而去。
太极殿内,已是觥筹交错,笑语喧阗。当门口司礼太监尖细高昂的唱喏声响起——“三公主殿下、驸马爷到——!”
霎时间,殿内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
只见夏清梨亲昵地挽着顾子川的手臂,缓步而入。她身姿优雅,容颜倾世,脸上带着罕见的、柔和而幸福的笑意,甚至微微将头偏向顾子川的肩膀,一副小鸟依人、全心依赖的模样。
而顾子川虽略显拘谨,但在公主身边,亦是俊逸非凡,气质卓绝。
百官宗亲们何曾见过这位以冷面著称的三公主如此小女儿情态?无不惊诧万分,随即纷纷露出会心或羡慕的笑容。
七公主夏梓萱看着三姐和三姐夫如此恩爱登对,高兴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高踞主位的皇帝夏弘毅与宣妃看着女儿那满眼幸福、与驸马恩爱般配的模样,更是欣慰不已,觉得女儿终是觅得了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唯有被无数目光聚焦的顾子川,感觉压力如山,手臂被公主挽着,身体微微有些发僵,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细微的颤抖。
“怎么了?”夏清梨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问道。
“没…没事。”顾子川强自镇定。
夏清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放轻松些,有我在呢。当初大婚之日,面对满堂宾客也没见你这般紧张。”
顾子川尴尬地笑了笑,是啊,那时心中无牵无挂,自然从容。如今……心境似乎早已不同。
两人在众人瞩目下走到专属的席位坐下。夏清梨更是紧挨着顾子川坐下,姿态亲昵无比。
生辰宴正式开始。皇帝首先举杯,朗声笑道:“今日乃清梨生辰,朕心甚悦!更见清梨与子川恩爱和睦,朕心更是欣慰!”
“恭祝公主殿下生辰快乐,与驸马爷永结同心!”群臣纷纷起身举杯祝贺。
顾子川随着众人饮下杯中酒,却因紧张,竟丝毫尝不出酒味。
夏清梨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低笑道:“看来这御酒不合驸马口味?放轻松些。”
宴席进行,珍馐美馔络绎不绝。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皇帝与宣妃相携来到二人席前。宣妃看着顾子川,目光温柔慈爱:“子川啊,看到你和清梨这般恩爱,本宫也就放心了。清梨这孩子,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顾子川连忙起身,恭敬行礼:“宣妃娘娘言重了,子川定会照顾好清梨的。”
皇帝则哈哈大笑着,用力拍了拍顾子川的肩膀,声音洪亮:“好!子川啊,朕和你母妃可就等着抱孙子了!你们小两口可得加把劲啊!哈哈哈!”
“父皇!”夏清梨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娇嗔地跺了跺脚,“您胡说什么呢!哪……哪有这么快的!而且……子川他……他还没准备好呢……”说着,她含羞带怯地偷偷瞄了顾子川一眼。
顾子川直接被皇帝这直白的话震得愣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夏清梨见状,悄悄在桌下掐了他一下,他才猛地回神,连忙顺着公主的话道:“是…是…陛下,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也…也要看清梨的意愿……”
皇帝看着两人一个羞窘一个慌张的模样,笑得更加开怀:“好好好,朕不催,不催!你们年轻人自己商量着来!朕等着便是!”说完,便与宣妃笑着回到了主位。
随后,又有不少宗亲大臣前来敬酒祝贺。七公主夏梓萱也蹦蹦跳跳地跑来,古灵精怪地冲着顾子川挤挤眼:“三姐夫可以呀!这么快就把我这座冰山三姐给拿下了!厉害厉害!”
夏清梨没好气地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夏梓萱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跑开了。
喧闹过后,席间稍歇。夏清梨微微侧身,轻轻将头靠在顾子川的肩上,望着殿中歌舞,声音带着一丝憧憬和柔软,低声道:“顾子川……等以后……我突破元婴之后,我们……我们要个孩子吧?”
“噗——咳咳咳!”顾子川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闻言差点直接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涨红了,“啊?这……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夏清梨抬起头,嗔怪地看着他:“这哪里快了?突破元婴岂是易事,说不定还要好多年呢。到时候……我俩正好可以先好好……增进增进感情……”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绯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划。
顾子川听着公主这已然将他纳入未来漫长人生的安排,心中猛地一震,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公主她,似乎从未想过要放他离开?她是真的想和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白头偕老?
这个认知让他心慌意乱,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温暖的悸动。回想在驸马府的这些日子,虽然时有“惊险”,却充满了烟火气的温馨和被人珍视的温暖,竟比他独自漂泊、一心复仇的那些日子,更像他记忆中在青云门时的生活……
他看着身旁依偎着自己、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公主,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任由她靠着,没有再多言。
灯火辉煌的太极殿内,笙歌曼舞,言笑晏晏。而在这一角,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仿佛自成一方静谧而温馨的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