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周身萦绕着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怒意,狂暴的毒灵气不受控制地四溢,让她所过之处的毒草都瞬间枯萎了几分。她看也未看躲在暗处的顾子川,径直化作一道紫色残影,朝着自己住所的方向疾驰而去,显然在黄泉老人那里受的气不小。
顾子川很识趣地缩了缩脖子,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心中暗道:“好家伙,这杀气…看来谈判是彻底崩了。”他不敢上前触这个霉头,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执行盯梢任务,目光更加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然而,直到天色渐晚,暮色笼罩了这片五彩斑斓却危机四伏的毒宗地域,顾子川也未曾见到柳青青或其党羽的身影出现。
“看来今天是白蹲了…”顾子川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先行返回慕容婉的住处复命……或者说,至少回去有个地方待着。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那处僻静的院落,还未走近,便听到主屋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似乎有好几个人在内。
“嗯?在开会?”顾子川心中一动,好奇心起。他瞥见慕容婉的房门紧闭,但窗户似乎并未关严实。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蹑手蹑脚地凑到窗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起来。
屋内,气氛凝重。除了慕容婉,还有三四位气息不弱的毒宗弟子,显然是她的心腹。
只听一个嗓音粗豪的男弟子愤然道:“圣女!既然那黄泉老鬼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找个机会把他做了!以绝后患!”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略显尖细的女弟子立刻反驳:“莽夫!你就知道打打杀杀!那黄泉老人本身修为就不弱于圣女,再加上那柄邪门的黄泉剑…你有几成把握能杀得了他?”说到黄泉剑,那女弟子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那剑…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倒向柳青青那个贱人,到时候成为我们的大患吗?”粗豪男弟子不服气道。
几人争论不休,而坐在主位上的慕容婉,始终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
就在顾子川听得入神之际,数条碗口粗细、闪烁着幽紫色光芒的毒藤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慕容婉身后暴起,“砰”地一声撞开窗户,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顾子川的腰腹和四肢,猛地将他从窗外拽了进去!
“哎哟!”顾子川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一脸懵逼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几道惊疑、审视甚至带着杀意的目光。
“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
那粗豪男弟子反应最快,眼中凶光一闪,掌心已然凝聚起一团墨绿色的毒雾,厉声道:“定是柳青青派来的奸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窥探,找死!”说罢,抬手便要向顾子川的天灵盖拍下!
顾子川心中大骇,这真是无妄之灾!他急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端坐不动的慕容婉。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几条毒藤倏然弹出,灵活地挡在了顾子川身前,拦下了那致命一击。
慕容婉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情绪:“住手。此人不是卧底。”
她目光转向地上的顾子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外面偷听,听得可还爽快?”
顾子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干笑两声:“咳咳…误会,纯属误会。我就是…刚好路过,听到里面挺热闹…”
“哼。”慕容婉冷哼一声,“把你脸上那层皮揭下来吧。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藏头露尾。”
顾子川闻言,只得依言,小心翼翼地将那张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了原本清秀俊朗的面容。
他真实的相貌与毒宗弟子普遍阴郁的气质截然不同,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英气与明朗,顿时让屋内几人都是一怔。之前那个出声反驳男弟子的女弟子,看到顾子川的真容,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心中暗道:“好生俊俏的郎君…” 竟有些春心萌动的迹象。
顾子川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袍,对着屋内几人拱了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在下顾子川,受慕容姑娘所托,特来协助她夺得宗主之位。”
“顾子川?”那粗豪男弟子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哪门哪派的?为何会出现在我毒宗?”
“在下…原是青云门弟子。”顾子川略一迟疑,还是说了出来,“此行本是欲往西北方向,途径贵宗地界,承蒙慕容姑娘…邀请,特来略尽绵薄之力。” 他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偷偷瞥了慕容婉一眼。
慕容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青云门?”之前那个对顾子川有些好感的女子惊讶道,“就是那个…前些年据说被魔教灭门的青云门?没想到还有弟子幸存?”
顾子川眼神一暗,沉声道:“青云门确实遭逢大难,弟子十不存一。宗门…是我亲手解散的。”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代表着青云门掌门信物的青云令,“此物,可证明在下的身份。”
几人看到那古朴的令牌,感受到其上残留的纯正灵气,相互对视一眼,暂且相信了他的说辞。
顾子川转向慕容婉,回归正题:“慕容姑娘,我今日在外监视良久,并未见到柳青青前去黄泉老人处。明日是否还需继续?”
慕容婉脸上再次覆上一层寒霜,冷笑道:“不必了。柳青青那贱人,下手比我想象的还要快。黄泉老人那边,已经没有拉拢的必要了。”
她眼中杀机一闪而逝:“这个老不死的命,我迟早会亲自去取。”
“圣女三思啊!”几名心腹闻言,连忙劝阻。
“那黄泉老人手持黄泉剑,实在太过邪门!”
“是啊,我们虽未亲眼见过黄泉剑全力施为,但典籍记载,当年魔教东征时,黄泉老人尚在结丹巅峰,便凭借此剑,硬生生斩杀了两位元婴期的魔教长老!此剑之威,绝对不可小觑!圣女万不可轻敌!”
顾子川沉吟片刻,开口道:“届时,或可由我在一旁设法拖住他,慕容姑娘你可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慕容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凭你?结丹中期,去拖住一个手持黄泉剑的元婴中期?顾子川,你是还没睡醒吗?”
顾子川却并未因她的嘲讽而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神色:“慕容姑娘不必操心,顾某既然敢说,自有我的办法。虽不敢说能胜,但纠缠片刻,制造些许机会,想来还是能做到的。”
他这番话说得颇为笃定,让慕容婉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他几眼。她回想起沼泽中他能在自己毒体下存活的奇迹,以及此刻他眼中那份不像虚张声势的自信,心中对他的好奇不禁又加重了几分。这个男人,似乎总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另一名一直沉默寡言的心腹犹豫着开口:“圣女…是否需要将您妹妹召回来?若有她相助,我们的胜算或许能大上几分…”
话未说完,慕容婉的脸色骤然一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警告:“我说过多少次!宗门内的争斗,不许将她牵扯进来!谁再敢提此事,休怪我不讲情面!”
那人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告罪:“是属下多嘴,请圣女恕罪!”
慕容婉挥了挥手,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今日就议到这里。后续计划,择日再定。你们都下去吧。”
“是!”几名心腹不敢再多言,恭敬地行礼后,依次退出了房间。
顾子川见人都走了,自己也打算溜回那个简陋的偏房。
然而,他刚转过身,脚步还没迈出去,那熟悉的幽紫色毒藤再次如同鬼魅般缠上了他的手腕和脚踝!
“慕容姑娘,还有何事?”顾子川无奈地回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慕容婉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来,冰冷的眸子紧紧锁定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猎物。
“当然有事。”她走到顾子川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张冰冷绝艳、毫无表情的鹅蛋脸,离顾子川的鼻尖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她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顾子川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呼吸一滞,结结巴巴地问道:“慕…慕容姑娘…你…你还有什么事?”
慕容婉红唇微勾,露出一抹冰冷而带着探究意味的笑容:“我对你的‘体质’,非常、非常好奇。”
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寻常人,哪怕只是靠近我,接触片刻,便会毒气侵体,痛苦不堪。即便是修为高深者,也不敢与我长时间肢体接触。而你…”
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清楚。
“你不仅与我有了最亲密的接触,时间还不短…事后竟然毫发无损,活蹦乱跳。甚至…状态似乎更好了?”
她一边说着,那缠绕着顾子川的毒藤骤然收紧,将他强行按在了一张坚硬的木椅上,更多的藤蔓缠绕上来,将他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顾子川又惊又怒,挣扎着低吼:“慕容婉!你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混合着科研狂热与冰冷戏谑的笑容,她轻轻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墨绿色的诡异毒气。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