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指尖萦绕的墨绿色毒气,如同拥有生命的细蛇,顺着缠绕顾子川的幽紫色藤蔓,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体内。她的眼神专注而冰冷,仿佛一个沉浸在实验中的疯狂炼毒师,仔细地观察着顾子川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起初,顾子川只是微微蹙眉,感觉一股阴寒的气息侵入经脉,虽不舒服,但尚能忍受。他甚至还试图运转灵力进行抵抗。
然而,慕容婉并未停下,反而开始缓慢地、持续地加大毒气的输送量。
“呃……”顾子川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股侵入体内的力量变得狂暴起来,不再是单纯的阴寒,而是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破坏力,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细针穿刺、撕裂,剧痛排山倒海般涌来!
更可怕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诡异的、如同蛛网般的紫色线条。这些线条最初只在他的小腿和手臂上蔓延,但很快,就如同活物一般,向上攀爬,脖颈、脸颊……甚至连眼白都开始隐隐泛出紫芒!
“嗬……嗬……”顾子川的呼吸变得极度困难,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痛苦吞噬,视线开始模糊,只能看到慕容婉那张近在咫尺、却冰冷得如同雕塑般的绝美脸庞。
“停…停下……”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虚弱,带着绝望的乞求。
慕容婉只是微微歪头,用一种纯粹观察、不带任何情感的、近乎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竟然还能保持清醒?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坚韧一些。”她轻声自语,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弄。随即,她指尖光芒微闪,输送毒气的速度骤然再次加快!
“啊——!”
顾子川终于无法再抑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恐怖的毒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眼前彻底一黑,他头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失去了所有意识。
房间内只剩下他粗重却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皮肤上那狰狞蔓延的紫色毒纹。
慕容婉看着昏迷不醒的顾子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那双总是寒冰覆盖的眸子里,却难以掩饰地掠过一丝极深的惊讶。
“居然……能支撑这么久……”
她低声喃喃,心中的好奇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这个男人,不仅能在与她**后存活,甚至能承受她刻意灌输的、远超常人致死量数倍的毒灵气!他体内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这秘密,让她冰冷的心湖都忍不住泛起了探究的涟漪。
她心念一动,缠绕着顾子川的毒藤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不见。顾子川的身体软软地从椅子上滑落。
慕容婉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片刻,然后缓缓弯下腰。她伸出那只白皙得近乎透明、却又蕴含着致命毒素的手,指尖轻轻拂过顾子川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划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微微泛紫的嘴唇上。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她平日里的冷酷粗暴判若两人。仿佛她指尖触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易碎又珍贵的瓷器。
慕容婉身材高挑,比顾子川还高出半个头,此刻弯腰俯视,更显出一种御姐般的掌控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惜?
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一丝懊恼悄然浮现:“……真是不经抗,这么快就晕了。” 她还没尽兴,还没探查出他体质的极限。
但紧接着,一股更深沉、更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喜悦与期盼,如同破冰的春水,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她冰封的心田。
他是特殊的。
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对她的天生毒体表现出如此强大耐受性的人。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或许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与他面对面地交谈、相处,甚至……触碰?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死寂的心湖中炸响,激起滔天巨浪。
其实…她并非生来就是这般模样。她也曾渴望与人亲近,渴望热烈的交谈,渴望朋友间的嬉笑怒骂。可这该死的毒体…它是慕容婉天赋的源泉,让她拥有了如今的地位和力量,却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每一个靠近她的人,最终都会因为恐惧或伤害而远离。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用冰冷包裹自己,不再期待,不再交流,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味没有感情的毒药…连她自己,都开始厌恶这副不得不维持的、生人勿近的面具。
顾子川的出现,像是一道微弱却执着的光,照进了她内心那座孤独冰封的囚笼。他是唯一的例外,是久旱荒漠中突然出现的,可能蕴含着生机的绿洲。
内心的躁动越来越强烈。一个极端而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把他做成毒人!用最霸道的毒将他炼化,让他失去自我意识,变成只属于她的、永远不会离开、永远不会害怕她的傀儡,永远陪在她身边,听她说话……
可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不行…” 她在心中无声地否定。没有意识的毒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空洞的躯壳。那不是她想要的。她渴望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能够真正与她“交流”的存在。她渴望的是打破孤独,而不是制造一个更精致的囚徒。
渴望与理智在脑海中激烈交锋。她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顾子川,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与矛盾。杀了他?留下他?控制他?还是…尝试去…信任他?
这个选择,比她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艰难。
沉默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彻底暗了下来。
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缠绕在顾子川身上的毒藤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动作却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将他托起,平稳地送回了那间简陋的偏房,轻轻地放在了那张硬板床上。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自己的主屋。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她略显紊乱的呼吸。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冷艳却毫无生气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与疲惫。
“真是…难看死了。”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声说道。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变成这样。
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地叹了口气,她挥手熄灭了灯烛,将自己投入一片黑暗之中,希望能暂时逃离这纷乱的心绪,获得片刻的安宁。然而,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触动,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