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恰巧看到慕容婉行色匆匆,正低着头快步往院外走,那背影竟有几分罕见的仓促。
“慕容姑娘,你这是要出去?”顾子川下意识问了一句。
慕容婉脚步一顿,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快速说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加快了脚步,瞬间消失在院门外的毒雾之中。
顾子川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疑惑更甚,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他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空地,盘膝坐下,开始凝神修炼,引导着体内那因为天灵根破损而总是滞涩的灵气缓缓运转。
另一边,慕容婉几乎是足不点地地赶向了毒宗藏书阁。答应“挚友”的事情,她自然会放在心上,而且……想到顾子川得知消息后那亮晶晶的、充满希望的眼神,她心底竟泛起一丝奇异的满足感和……急切?
“他可是我的第一个挚友啊……”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旋,让她一向冰冷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来到那座弥漫着陈旧书卷与淡淡毒草药香气的庞大建筑前,守门的弟子见到她,立刻躬身行礼,神色敬畏。慕容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恢复了在人前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径直走入阁内。
藏书阁内部空间极大,书架林立,典籍浩如烟海。她凭借着多年前模糊的记忆,在那些标注着“秘闻杂录”、“奇术异法”的区域仔细翻找起来。指尖拂过一本本或新或旧、材质各异的书册,最终,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她找到了一本看起来极其古旧、封面甚至有些破损的线装书。
书皮的材质非纸非帛,触手冰凉,上面用某种古老的字体,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大字——《灵根》。
“找到了!” 慕容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抽了出来,拂去表面的灰尘,确认无误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欣悄然荡漾。她没有多做停留,将书收入怀中,便快步离开了藏书阁。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在她专心寻找典籍之时,藏书阁深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双阴鸷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的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阁外,那双眼睛的主人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慕容婉回到住处时,看到顾子川仍在闭目修炼,周身灵气环绕,神情专注。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主屋。她需要稍微平复一下因为找到典籍以及……因为“挚友”这个新身份而有些紊乱的心绪,顺便换下这身因为翻找典籍而沾了些许灰尘的衣裙。
待到顾子川完成一个大周天的运转,缓缓收功睁开眼时,慕容婉恰好从主屋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那本古旧的《灵根》,走到顾子川面前,语气尽量保持着一贯的平淡,将书递了过去:“给,就是这本书,你自己看看吧。”
顾子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几乎是双手接过了那本书,连声道:“慕容姑娘!你……你这效率也太快了!真是太感谢了!和你做挚友真是太值了!”
他这句发自肺腑的称赞,让慕容婉耳根微微泛红,心中如同饮蜜,但脸上却依旧强撑着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先看书。
顾子川迫不及待地翻开了这本承载着他莫大希望的典籍。书页泛黄,字迹是古老的篆文,幸好他早年涉猎颇广,尚能辨认。他看得极其认真,一字一句都不敢遗漏。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兴奋和期待逐渐被疑惑和古怪所取代。这本书前面部分确实讲述了一些关于灵根特性、先天与后天影响的理论,但越往后翻,内容却越来越不对劲……怎么通篇都在详细阐述男女修士之间……双修之法?!
各种行气路线、阴阳交汇的法门、乃至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姿势注解,占据了书籍后面大半的篇幅!
顾子川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安静等待的慕容婉,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慕容姑娘……你……你真的没拿错书吗?这……这里面讲的,怎么全是关于……双修的啊?”
慕容婉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肯定地点点头:“就是这本,没错。”她顿了顿,解释道:“据我所知,宗内多年前确实有一位长老曾用此书记载的方法修复过受损的灵根。而那位长老所用的,似乎正是这双修之法。”
“双修?!”顾子川一听,头皮都有些发麻,连忙摆手,“这……这怎么行!这种采阴补阳、损人利己的邪道法门,有违天和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上写满了抗拒。
慕容婉看着他激烈的反应,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分析道:“你理解有误。所谓双修,并非只有单方面的采补。实则分为两种:其一便是你所说的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此为邪道,确实有伤天和。但另一种,则是阴阳互济,龙虎交汇,双方在灵肉交融中共同汲取天地灵气与对方元阴元阳之精华,互补不足,共同精进。此书所载,应是后者。此法合乎阴阳大道,对双方皆有裨益,何来有违天道一说?”
她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竟让顾子川一时无法反驳。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别扭。
“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顾子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慕容婉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现实的残酷:“灵根乃先天所成,是修行之基。想要后天修补先天之缺,难如登天。世间或许存在能弥补根基的无上神药,但皆属传说,虚无缥缈。相比之下,这种借助双修、引动阴阳之力温养重塑的法门,虽然……虽然特殊了些,但恐怕已经是现存最可行、也是记载中最明确的方法了。”
顾子川听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痛苦地挠着头发,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这让我怎么办啊?找谁去……去双修啊?难道要我现在跑回皇城去找清梨?可她还在闭关冲击元婴的关键时刻……此刻若回去提出这种要求,于情于理都极不合适,而且致命的是现在自己还回不去啊”
他陷入了深深的为难和尴尬之中,感觉前方的路似乎又被堵死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慕容婉,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连白皙的脖颈都透出了粉色。她微微低下头,双手有些不自然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前所未有的结巴和羞涩,轻声说道:
“要不……你……你不嫌弃的话……其实我……我可以的……”
“……”
顾子川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整个人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羞得几乎要缩起来、却又强撑着说出这番话的毒宗圣女。
慕容婉见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气恼和委屈,抬起头,强作镇定地嗔道:“怎……怎么了吗?!我们……我们连……连那种事都……都做过了!再……再加上双修又能怎么样?!而且……我们……我们不是……挚友吗?”
她仿佛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声音越说越小,却带着一种固执:
“挚友之间……互……互相帮助……不……不就是应该的吗?”
“……”
顾子川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颠覆认知的真理,又像是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他张着嘴,看着慕容婉那副又羞又恼、却努力维持着“挚友互助”理论的模样,彻底石化,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