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慕容婉那处僻静的住所。顾子川跟着慕容婉走进主屋,眼角余光瞥见慕容玉琢还别扭地站在门口,双手绞着衣角,似乎有些踌躇。
顾子川停下脚步,转身温和地招呼道:“玉琢姑娘,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吧。”
慕容玉琢抬眼看了看他,又飞快地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刚才……刚才是我态度不好,错怪了顾公子,给您赔罪了。”说着,竟真的躬身行了一礼。
顾子川见状,连忙上前虚扶了一下,语气诚恳:“玉琢姑娘言重了,真的不至于。方才之事本是误会,姑娘也是出于对慕容姑娘的关心和维护,顾某心中明白,绝无半分怪罪之意,还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快请进吧。”
听他如此说,慕容玉琢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了些,低声道了句“谢谢顾公子”,这才跟着走进了屋子。
慕容婉已然在主位坐下,见两人进来,便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对顾子川道:“子川,坐这里吧。”
顾子川挠了挠头,感觉在人家妹妹面前坐得离慕容婉如此之近,有些莫名的拘束,但还是依言坐下。慕容玉琢则自己寻了个稍远些的位置坐下,一双灵动的眸子悄悄在姐姐和顾子川之间来回打量,心中疑窦未消。
慕容婉不再耽搁,看向顾子川,问道:“子川,你方才说有事与我商量,是关于柳青青和黄泉老人?”
“正是。”顾子川神色一正,点头道,“我觉得动手之事,宜早不宜迟。你今天清理了她手下几名心腹,消息定然瞒不住。柳青青那边必定会有所警觉,甚至可能提前发难。我们若不能抢占先机,恐怕会陷入被动。”
慕容婉闻言,沉吟片刻,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你所虑不无道理。只是……万毒幡还需一些‘养分’,方能发挥其最大威力。此时仓促动手,并非最佳时机。”
顾子川眉头微蹙,问道:“这万毒幡,究竟能为我们增添多少胜算?”
慕容婉抬起眼,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凝重,给出了一个让顾子川心下一沉的答案:“五成。”
“啊?只有五成?”顾子川有些愕然,“,那要是没这东西,我们怕不是没胜算?那黄泉剑……当真如此可怕?”
慕容婉缓缓摇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已是在我方准备充分、并且能成功牵制住柳青青的情况下的最好预估。子川,你有所不知,黄泉剑的恐怖,远超寻常神兵。此剑的威力,与持剑者的杀心、戾气息息相关,杀念越重,剑威越盛。黄泉老人本就修为高深,踏入元婴中期多年,再加上这柄遇强愈强、邪异无比的魔剑……此战,注定是一场硬仗,绝不会轻松。”
顾子川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对手。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慕容玉琢忽然开口,声音清脆:“阿姐,顾公子,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她。
顾子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问道:“玉琢姑娘,你有何良策?”
慕容玉琢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几分游历归来的自信,说道:“我外出游历这些年,可不只是游山玩水。我习得了一些独特的药理之术,可以配置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此药并非剧毒,极难被察觉,但若能设法让那黄泉老人吸入或是接触,便能悄然侵蚀其经脉,短时间内削弱其部分功力。”
顾子川闻言,精神顿时一振:“当真?若真能如此,那真是太好了!玉琢姑娘,你可是帮了大忙!”
慕容玉琢却被他的直白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故意扭过头,傲娇地哼了一声:“你……你可别误会!我才不是因为你才帮忙的!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阿姐!哼!”
顾子川看着她这嘴硬心软的模样,不禁莞尔,顺着她的话说道:“是是是,是在下失言了。玉琢姑娘侠义心肠,顾某佩服。”他本想夸她是“女中豪杰”的,但觉得又有些不妥。
果然,慕容玉琢一听,立刻转过头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去去去!什么侠义心肠、女中豪杰的!难听死了!人家是淑女!淑女懂吗?不会夸人就别乱夸!”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顾子川和慕容婉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好了,你们两个。”慕容婉出声打断这略显轻松的氛围,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玉琢有办法,那便尽快着手配置药粉。多一分准备,我们便多一分胜算。”她看向慕容玉琢,语气带着长姐的威严,“玉琢,此事关乎重大,需得谨慎,确保万无一失。”
“知道了,阿姐,包在我身上!”慕容玉琢拍着胸脯保证。
慕容婉点了点头,又转向顾子川,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子川,你也注意休息,莫要太过急于求成。修炼之上若遇到疑难,或是需要什么资源辅助,尽管开口,我定会尽力相助。”
顾子川心中微暖,点头道:“一定,多谢……婉儿。”
慕容婉听到他自然的称呼,眼底掠过一丝满意。她忽然起身,走到顾子川面前,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
一股混合着冷香与淡淡药草气息的热流拂过顾子川的耳廓,让他身体瞬间僵住。
只听得慕容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些许羞涩和颤音的声音轻轻说道:“还有……若是你突破之际,想要尝试……那本书上所载之法,可以……可以来找我。我……我可以帮你的……”
说完,她迅速直起身,白皙的脸颊染上薄红,连耳根都透出粉色,却强作镇定地不去看顾子川的眼睛。
顾子川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血液仿佛都冲到了脸上,结结巴巴地回应:“这……这件事……再……再议吧……我……我先去修炼了!” 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忙离开了屋子,连告辞都忘了说。
慕容婉看着他几乎是踉跄而出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唇角弯起一抹清浅而真实的笑意,低低地笑出声来。
而坐在下方的慕容玉琢,将姐姐这前所未有的小女儿情态,以及她对那个顾子川超乎寻常的亲昵与维护,尽数看在眼里。她双手托着腮,看着自家那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姐姐,眉头微蹙,陷入了更深沉的思索与不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