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日,终于在一片肃杀凝重的气氛中到来。
毒宗上空常年不散的斑斓毒雾,在这一天仿佛也变得更加浓稠压抑,如同酝酿着一场毁灭性的风暴。慕容婉的住所内,无人言语,只有兵器与法宝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每个人眼中那份不容有失的决绝。
柳青青显然并未打算让她们安稳备战。最后这几日,夜间时常有不明身份的骚扰,毒虫侵袭、阵法波动,甚至有一次,一名擅长隐匿的刺客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慕容婉的寝宫意图行刺。若非慕容婉灵觉敏锐,加之对毒气的感知远超常人,险些着了道。那名倒霉的刺客,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了万毒幡壮大自身的一缕精纯毒能。经此一事,住所周围的警戒被提升至最高级别,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当第一缕惨淡的日光穿透浓雾,映照在祭坛那狰狞的黑色巨石上时,双方人马,终于在这象征着毒宗权力与血腥传承之地,正面相对。
慕容婉一袭紫衣,面容冷冽,走在最前。顾子川紧随其侧,目光沉静,气息已然调整到巅峰。身后是袁霸、冷花等忠心部下,以及手持各种奇异药瓶、严阵以待的慕容玉琢。
祭坛高处,柳青青一身妖艳红衣,双手抱胸,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们,嘴角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她身边簇拥着不少气息凶悍的追随者。
慕容婉一步步踏上通往祭坛顶端的石阶,步伐稳定,没有丝毫迟疑。
就在她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柳青青眼中寒光一闪,并指如剑,随意一挥!
“嗤——!”
一道凌厉无匹、带着腐蚀性腥风的墨绿色剑罡破空而出,并非斩向慕容婉本人,而是精准地劈在她身前三尺之外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边缘还“滋滋”地冒着毒烟。
“慕容师妹,” 柳青青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就走到这里吧。再往前一步,下一剑,可就要落在你那张惹人厌的脸上了。”
慕容婉脚步顿住,抬眼看向柳青青,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哦?柳师姐看起来自信满满。你就如此确信,今日能取我性命?”
“取你性命?” 柳青青咯咯娇笑起来,声音却冰冷刺骨,“那未免太便宜你了。我会让你好好品尝世间极致的痛苦,在绝望中慢慢腐朽。哦不……或许将你这具万中无一的天生毒体炼制成唯命是从的毒傀,才是物尽其用,不是吗?”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慕容婉声音冰寒。
柳青青目光扫过慕容婉身后众人,最终落在顾子川身上片刻,不屑地嗤笑道:“慕容婉,你就指望这点人手翻盘?带着他们一起来送死?真是可悲。”
一旁的慕容玉琢立刻忍不住,叉腰骂道:“呸!老妖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到时候被打得哭爹喊娘,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小贱人!你说谁是老妖婆?!” 柳青青脸色瞬间阴沉,眼中杀机暴涨,“牙尖嘴利!待会儿老娘定要亲手拔了你的舌头,让你尝尝毒宗十大酷刑的滋味!”
顾子川没有理会她们的口舌之争,他压低声音对慕容婉道:“黄泉老人不在,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慕容婉微微颔首,随即抬高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挑衅,朗声道:“柳青青,你倚仗的那条老狗呢?黄泉老人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莫不是怕了,不敢露面,当起了缩头乌龟?”
她话音甫落,一股沉重如山、混杂着浓郁死寂与暴戾气息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祭坛深处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场地!修为稍弱些的弟子,顿时感觉呼吸一滞,气血翻涌。
“呵呵呵……” 一阵干涩沙哑,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笑声缓缓响起,“慕容圣女,在背后如此编排老夫,未免有些……不知尊老爱幼啊。”
随着话音,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扭曲的木杖,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柳青青身侧,正是黄泉老人。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慕容婉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慕容婉毫无惧色,反而冷笑一声:“终于舍得从你的乌龟壳里爬出来了?” 她手腕一翻,那面煞气冲天、毒纹缭绕的万毒幡赫然出现在手中,幡面无风自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老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看到万毒幡,黄泉老人浑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慢悠悠地道:“你竟将老夫的万毒幡私自取出了?此事,宗主可知晓?”
柳青青立刻尖声质问:“慕容婉!未经师尊允许,擅动宗门至宝,你该当何罪?!”
慕容婉脸上讥讽的笑容更盛,如同冰原上绽放的毒花:“罪?我自然清楚。不过……只要今日你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又有谁会知道呢?”
黄泉老人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摇了摇头:“慕容圣女,不会天真地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今日真有胜算吧?”
“有没有胜算,试试便知!” 慕容婉眼神一厉,周身磅礴的毒灵气开始沸腾。
黄泉老人叹了口气,仿佛在惋惜她的不自量力。他不再多言,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一个看似普通的狭长木盒出现在他手中。他手指轻轻一弹,盒盖“咔哒”一声打开。
“嗡——!!!”
刹那间,一股远比之前恐怖十倍的暗红色魔气如同决堤洪流,从盒中倾泻而出!空气中仿佛响起了无数怨魂的哀嚎,浓烈的戾气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让整个祭坛的温度骤降,地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黑霜!
慕容婉一方众人,除了她和顾子川还能勉强站立,其余如袁霸、冷花等人,无不脸色发白,身形晃动,被这股可怕的威压逼得连连后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顾子川也感到胸口发闷,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体内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木盒之中——一柄通体呈现不祥血红色的长剑静静躺在那里。剑身狭长,造型古朴诡异,最为奇特的是,剑身中央竟有一条竖着的、如同未睁开的眼睛般的缝隙,隐隐有暗红光芒流转,仿佛随时会苏醒,择人而噬!
这便是名剑谱第三,凶名赫赫的魔剑——黄泉!
黄泉老人伸出干枯的手,缓缓握住了黄泉剑的剑柄。在他握住剑柄的瞬间,那剑身中央的缝隙似乎极其细微地蠕动了一下,周遭的魔气与戾气骤然暴涨!
“能亲眼见到黄泉剑出鞘,尔等……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 黄泉老人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充满杀意,眼中泛起嗜血的赤红,“便用你们的血肉与魂魄,来为我的黄泉剑,再添几分锋芒吧!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祭坛上回荡。
然而,就在他笑声未落之际——
“咻——!”
一道璀璨的青色剑光,如同撕裂阴霾的闪电,毫无征兆地爆发!目标直指黄泉老人面门!是顾子川的碎云剑!
这一剑,快!准!狠!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几乎在碎云剑脱手而出的同时,顾子川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竟直接出现在黄泉老人身前!他体内结丹后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剑指,一式“青焰剑罡”悍然挥出!青色的剑罡之上,缠绕着炽烈的火焰虚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斩向黄泉老人!
黄泉老人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化为一丝惊愕。他显然没料到这个只有结丹后期的小子,竟敢主动向他发起攻击,而且速度如此之快,攻势如此凌厉!仓促之间,他只得抬起黄泉剑格挡。
“轰!!!”
青红两色光芒猛烈对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四散开来,将祭坛地面的碎石尽数掀飞!
黄泉老人虽然挡下了这一剑,但仓促应对,加之顾子川这一剑蕴含的力道与决绝远超他预估,整个人竟被那磅礴的剑气轰得离地倒飞出去,朝着祭坛更深、更空旷的后方落去!
“趁现在!” 顾子川低喝一声,毫不犹豫,身形再动,紧追着黄泉老人冲入了祭坛深处。他深知,必须利用这出其不意创造的先机,将黄泉老人与柳青青等人分割开来!
“老东西!” 柳青青见状又惊又怒,想要飞身拦截顾子川。
但她身形刚动,一道冰冷的紫色身影便已拦在了她的面前,蕴含着剧毒的掌风毫不留情地拍向她的面门!
“柳师姐,你的对手是我。” 慕容婉眼神冰冷,语气森然,“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她凌厉的一脚已然踹向柳青青小腹,逼得对方不得不回防。
而袁霸、冷花、慕容玉琢等人,也早已按照计划,怒吼着冲向了柳青青带来的那些党羽。顷刻之间,整个祭坛之上,术法光芒爆闪,毒雾弥漫,金铁交鸣之声与喊杀声震天动地,混战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