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寝宫内一片昏暗。顾子川几乎是瞬间从浅眠中惊醒,心脏因那份决意而剧烈跳动。他迅速起身,动作麻利地收拾好本就寥寥无几的随身物品,将碎云剑稳稳别在腰间。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柄静静靠在墙角的黄泉剑上。暗红色的剑身在昏暗中仿佛自行散发着微光,剑身中央那条闭合的缝隙如同沉睡魔物的眼睛,无声地散发着诱惑与不祥。
“魔剑……” 顾子川眉头紧锁,内心挣扎。此剑威力无匹,若能驾驭,无疑是他复仇路上的绝大助力。但其中蕴含的戾气与魔性,以及那可能与第一任魔教教主残魂融合的传说,都让他心生忌惮。
利弊在脑中飞速权衡。最终,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对未来艰险路途的预估,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
“罢了!神兵利器,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上前一把将黄泉剑抓起。入手瞬间,一股冰寒刺骨的戾气顺着手臂隐隐传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但他强行运转灵力,将其压下,用早已准备好的布条将其紧紧包裹,负于身后。
准备停当,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寝宫门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向外窥探。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清晨的微光透过彩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机会!
他心中暗喜,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寝宫,贴着墙壁的阴影,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线,向着宗门外围潜行。
毒宗之内,巡逻的弟子比往日似乎更多了些,但好在间隔有序。顾子川凭借青云门精妙的身法和在无数次险境中磨练出的警觉,总能提前感知,利用廊柱、假山、甚至是墙角生长的巨大毒蕈作为掩体,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巡逻队伍。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就在他穿过一片用于演练术法的广场,即将抵达外围区域时,前方连廊拐角处忽然传来了说话声!
顾子川浑身一僵,迅速闪身躲入一旁一座狰狞的毒兽石雕背后,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眼睛望去——只见慕容婉正与几位气息沉凝的长老站在不远处。她穿着一身正式的宗主紫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听着长老们的汇报,偶尔颔首或简短指示几句。她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与昨夜那个在他耳边软语哀求、痴缠不休的女子判若两人!
‘这女人……简直是个天生的戏子!’ 顾子川心中暗骂,觉得无比荒谬,却又不敢有丝毫大意,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生怕引起她的注意。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他紧紧盯着慕容婉的背影,直到她与几位长老商议完毕,各自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连廊尽头,他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不敢耽搁,他立刻从藏身处钻出,朝着与慕容婉相反的方向,加快脚步,近乎小跑地冲向宗门出口。
终于,那高大的、刻满毒纹的宗门巨门遥遥在望!门前,只有两名守卫站岗。
顾子川眼神一凝,体内灵力流转,双手快速结印。
“镜花水月,惑心乱神!”
一股无形的灵力波动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两名守卫。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了一瞬,仿佛看到了什么异常景象,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警惕地望向别处。
趁此机会,顾子川身形如电,从他们视线的死角一闪而过,如同挣脱牢笼的飞鸟,瞬间冲出了毒宗大门,没入了外面茂密阴森的丛林之中!
他不敢停歇,发足狂奔,直到远离毒宗足够远的距离,确认身后并无追兵,才敢放缓脚步,扶着一棵古树剧烈地喘息起来。
环顾四周,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四周皆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象,浓郁的瘴气弥漫,他已然迷失了方向。
然而,这丝毫不能影响他内心的狂喜!
“哈哈哈!终于……终于逃出来了!”他忍不住低吼一声,用力挥了挥拳头,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解脱。
“慕容婉那个疯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喘着粗气,忍不住骂出声来,“哪有这样对待盟友的?软禁不说,还想……还想让我……呸!简直是痴心妄想!”
发泄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后怕嘀咕道:“这要是真让她得逞了……怀上了……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夏清梨手持游龙剑,俏脸含霜,美眸喷火追杀他的场景,“清梨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他打了个冷颤,赶紧甩甩头,将那可怕的画面驱散。简单整理了一下被树枝刮得有些凌乱的衣衫,辨别了一下大致方向,准备继续赶路。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一股毫无征兆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般自身后袭来!
顾子川汗毛倒竖,想也不想,猛地拧身,碎云剑瞬间出鞘,横在身前!
“铛——!!!”
一柄闪烁着幽紫毒光的短剑精准地刺在了碎云剑的剑身之上,巨大的力量震得顾子川手臂发麻,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他惊骇地抬头望去,只见慕容婉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面前不远处。她依旧穿着那身宗主紫袍,脸上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威严,而是挂着一抹甜美却令人心底发寒的笑容。
“相公~”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眼神却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蛛,“就这么想离开婉儿吗?我早上才刚刚说过,不要让婉儿失望呢~没想到,就一会儿没看住,相公你就这么……不听话!”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已然欺近身前,手中短剑化作一道道刁钻狠辣的毒芒,朝着顾子川周身要害袭来!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顾子川又惊又怒,一边狼狈地挥剑格挡,一边难以置信地问道。他自认潜逃过程天衣无缝。
慕容婉轻笑,攻势却愈发凌厉:“相公的气息,早已被婉儿种下了‘相思引’哦~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婉儿都能找到你呢~”
元婴中期对结丹后期,实力的差距是压倒性的。顾子川纵然剑法精妙,又有碎云剑在手,但在慕容婉狂暴而精准的攻势下,仅仅支撑了不到十招,便被一道毒辣的掌风扫中胸口,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碎云剑也脱手飞出。
他还想挣扎起身,冰冷的剑尖已经点在了他的咽喉。
慕容婉俯视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背叛的伤心与愤怒,她咬着唇问道:“为什么?子川,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走?是婉儿对你不够好吗?还是这毒宗宗主之位,配不上你?”
顾子川看着眼前这张绝美却扭曲的面容,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是徒劳。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漠然:
“没有为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试图用这种方式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然而,慕容婉看着他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突然又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宠溺:“傻相公~婉儿怎么舍得杀你呢?你要是死了,谁来做婉儿的夫君?谁来……给婉儿生宝宝呢?”
她收回短剑,蹲下身,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捧起顾子川的脸颊,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却深藏着偏执的疯狂:
“看来……相公的心里,还是装着外面那些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呢~”
“来,告诉婉儿好不好?到底是哪个……或者哪几个狐狸精,把相公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顾子川扭开头,避开她那令人不适的注视,冷冷道:“无可奉告!”
“呵……” 慕容婉不怒反笑,那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危险,“既然相公不肯说……那婉儿只好,让相公你……稍微遭点罪,好好‘回忆’一下了呢~”
说罢,她不等顾子川反应,猛地俯下身,冰冷却柔软的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狠狠印上了他的嘴唇!
“唔……!” 顾子川瞳孔骤缩,剧烈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推拒。但在慕容婉元婴期的力量压制下,他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那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带着占有的宣告,更带着一种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吸摄出去的疯狂。顾子川只觉得一股异样的香气伴随着对方的度气涌入喉间,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视线也变得朦胧起来……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仿佛听到慕容婉在他耳边,用那甜腻入骨的声音轻柔低语:
“不听话的相公……”
“我们……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