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皇城,驸马府内一片静谧,唯有庭园中的花草沐浴在渐暖的阳光下,吐露着芬芳。一袭月白宫装长裙的夏清梨轻轻推开房门,步履略显沉重地走入庭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香混合的气息,却未能驱散她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轻愁。
贴身侍女晚吟正细心打理着几株新移栽的玉簪花,见公主出来,忙放下手中的水壶,敛衽行礼,声音清脆:“殿下金安。”
夏清梨微微颔首,目光却已落在了那些争奇斗艳的花卉上。她缓步上前,伸出纤纤玉指,轻柔地拂过一片娇嫩的花瓣,动作带着怜惜,眼神却飘向了远方,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与深深的牵挂。
细心的晚吟立刻捕捉到了公主这份不易察觉的伤感。她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问道:“殿下,您……是不是又在想驸马爷了?”
被一语道破心事,夏清梨指尖一颤,那片花瓣险些被碰落。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白皙的耳廓。她收回手,略显仓促地转身,声音却努力维持着平静:“他……离开京城已经很久了。”
这话语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她忍不住继续倾诉,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音讯全无,我派了剑宗麾下的暗卫出去探寻,几次三番,却总是无功而返。”她顿了顿,手下意识地抚向自己腰间悬挂的一枚温润玉佩,这玉佩与远行之人贴身穿戴的某物隐隐有着联系,“幸好,我当初强行让他穿上的那件‘软甲’,与我心神相连,能让我模糊感知到他的大致方位和生命安危。至少……我知道他还活着。”
晚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忙追问:“那驸马爷现在何处?”
“根据软甲的感应,大致在西北方向。”夏清梨的眉头蹙得更紧,“那片地域,势力错综复杂,是合欢宗、毒宗盘踞之地,以及……”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说出那个名字都需要耗费力气,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魔教。”
庭院中的气氛一时凝滞。
然而,夏清梨却在短暂的沉默后,抬起了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她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他。他既然去了,必有他的理由。他也一定有本事,不会让自己陷入真正的绝境。”
晚吟看着公主眼中不容置疑的信任,心中稍安,又试探着问:“那……殿下您是打算亲自去寻驸马爷吗?”
“是。”夏清梨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其实在我成功突破元婴之境时,便已动了这个念头。只是那时师尊说我境界初稳,需巩固一段时日,不宜远行。”说到此,她脸上浮现一丝无奈与懊恼,“前日我专程回剑宗,本想向师尊禀明去向,却得知……合欢宗已正式应下了与萧宸的联姻之约。届时,剑宗上下需派遣大量人手前往合欢宗参加典礼,我身为宗门圣女,必须在场。”
她轻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情愿:“真是麻烦。”
晚吟心疼地看着自家公主,柔声道:“殿下,您真的好辛苦。”
夏清梨深吸一口气,望向西北方的天空,眼神再次变得执着:“不过,这也算是一个机会。夫君他既然也在西北,等我参加完这仪式,正好可以顺路去找他。也省得我再另寻借口离宗了。”
晚吟听着,不由生出几分好奇,笑盈盈地问:“殿下,若是您找到驸马爷,之后有何打算呢?是与他一同游历,还是……”
“自然是把他带回皇城!”夏清梨斩钉截铁,脸上露出一丝近乎霸道的神色,“他是本宫的驸马,岂能长久流落在外?我们……我们之间,也需要时间好好培养感情。”说到“培养感情”几个字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语气却更加“凶狠”起来:“而且……而且父皇前几日召我入宫,也开始催促了,说什么想早点抱外孙了……所以,这次找到他,他若敢不肯回来,我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他押回来!”
看着公主殿下那看似凶巴巴,实则眼底藏着无限期盼与娇羞的模样,晚吟忍不住掩嘴轻笑,心中却暗暗为顾子川捏了一把汗。不过,于私心而言,她也极其希望顾子川能早日归来。不仅仅是为了公主,也因她自身是罕见的地灵根,修炼上遇到的诸多疑难,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他能够指点迷津。
主仆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夏清梨便起身,御剑前往剑宗。
剑宗,云雾缭绕的山门之内,弟子们见到一袭白衣,清丽绝伦的圣女驾临,无不恭敬行礼,目光中充满仰慕。夏清梨面色清冷,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径直前往主殿。
大殿之内,气氛庄严肃穆。剑宗宗主凌波仙子端坐于上首,气质超凡脱俗。圣子萧宸也早已候在一旁,他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核心弟子服饰,更衬得面如冠玉,只是那眼神在扫过进门的夏清梨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与算计。
夏清梨对他视若无睹,径直向凌波仙子行礼:“弟子清梨,拜见师尊。”
凌波仙子微微颔首,声音清越:“清梨来了。正好,合欢宗那边已正式传来讯息,应允了联姻之事。不日我等便需动身前往。此次出行,关乎两宗颜面,由你与萧宸共同带队,务必约束好门下弟子,展现出我剑宗的风采与礼数,不可有任何差池。”
“弟子遵命。”夏清梨与萧宸同时拱手应道。
交代完毕,二人退出大殿。
刚出殿门,萧宸便快走几步,与夏清梨并肩,脸上堆起看似关切的笑容:“师姐,今日怎不见驸马爷陪同前来?”
夏清梨脚步未停,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向他,声音冰冷如霜:“他有要事在身,来不了。不劳你费心。”
萧宸碰了个钉子,脸上笑容一僵,却仍不死心,讪讪道:“师姐误会了,我这也是许久未见驸马爷,心中挂念,关心一句罢了……”
“管好你自己就行。”夏清梨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寒光凛冽,直视萧宸,“我夫君的事,我自己会操心。圣子还是多想想,如何在合欢宗面前,维持好我剑宗的颜面,别到时候丢了宗门的脸。”
她的话语毫不留情,萧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敢发作。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份,他都远不及这位师姐。
就在萧宸暗自咬牙之际,夏清梨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他听清的声音,冷冷地补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我倒真是好奇,那合欢宗的苏凝嫣,究竟是看上你哪一点了?莫非是她们宗主……眼神不太好?”
她上下打量了萧宸一眼,目光在他那略显虚浮的灵气波动上停留一瞬,轻嗤一声:“呵,一身灵气虚浮不堪,根基不稳。难不成真是看上你这张脸了?比起我家夫君,还差得远呢!”
说完,她再也不看萧宸那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转身拂袖而去,衣袂飘飘,留给对方一个决绝而高傲的背影。
萧宸独自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他不敢对夏清梨如何,所有的怨恨,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顾子川身上。
“顾、子、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憎恶,“别让我看见你!否则,我绝对会让你在夏清梨面前,彻底抬不起头来!”
他发誓,一定要在合适的时机,让那个不知在何处的驸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