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星辉渐渐敛入顾子川体内,祭坛洞窟重归幽暗,唯有那卷《法天象地》卷轴悬浮在他掌心,流淌着温润的月华清辉,如同黑夜中唯一的心跳。林珞瑶站在几步开外,冰蓝的眸子映着那微光,也映着他星辉淬体后、轮廓似乎都更加深邃坚毅的侧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冰冷,却也绝非往日的纯粹自然。方才那剖白心迹的汹涌,那笨拙却沉重的承诺,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顾子川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不同寻常的搏动,每一次看向那道月白身影,目光都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令他心跳微乱的审视。她不再是那个只需他保护的小师妹,而是一个……喜欢他、并将如此逆天机缘拱手相让的少女。
林珞瑶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异样。她微微别过脸,避开顾子川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法袍的衣角,耳根在幽暗中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绯色。寒溪剑安静地悬在身侧,冰蓝的剑气似乎也柔和了几分,不再那么刺骨。
“走吧。” 最终还是顾子川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将卷轴小心收起,那温润的光芒敛入储物袋中,洞窟内顿时暗了许多,只余惨绿磷光幽幽闪烁。“此地不宜久留,刚才动静太大。”
林珞瑶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来时的巨大甬道向上掠去。脚步声在死寂的通道中回响,不再有来时追索剑气的急切,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心照不宣的沉默。顾子川刻意放缓了脚步,林珞瑶也默契地保持着一步之遥。玄色与月白的身影在幽暗中穿行,仿佛两颗靠得极近、却尚未真正交融的星辰。
就在两人身影消失在遗迹入口甬道深处不久。
几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坍塌殿堂的阴影之中。他们身着玄色镶暗金云纹的劲装,气息凝练而晦涩,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高高在上、视万物如蝼蚁的漠然。正是玄宗弟子!为首一人,身量高颀,面容俊朗却透着一股阴鸷的邪气,眼神尤其锐利,正是玄宗此代大师兄——殷无赦。
“好浓郁的星力残留……” 一个身材矮壮、背负巨大黑色重剑的玄宗弟子耸动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还有一股……冰寒剑意?刚才那通天光柱,定是了不得的异宝出世!”
“哼,动静不小,可惜,似乎只有两只小老鼠得了好处。” 另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柔的弟子阴恻恻地接口,目光扫过地上尚未完全干涸的妖兽血迹和战斗痕迹。
殷无赦没有理会同伴的议论。他负手而立,目光如冰冷的探针,扫视着整个狼藉的殿堂。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祭坛方向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尽的精纯星力波动上,又扫过地上那被一剑封喉的摘月门女弟子尸体,以及更远处五毒门弟子扭曲的残骸。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顾子川和林珞瑶离去的甬道入口,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邪异而玩味的弧度。
“星辉淬体?有点意思……” 他低声自语,声音如同金铁摩擦,“还有那个月白衣裳的小美人……身段、气质,倒真是极品。” 他眼中淫邪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算计取代。“走,跟上。看看这两只青云宗的小老鼠,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那异宝……还有那小美人,都该是我玄宗的囊中之物!”
几道玄色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无声无息地循着顾子川和林珞瑶离开的方向,悄然尾随而去。他们的敛息之术极为高明,如同真正的幽灵,将自身气息完美地融入遗迹腐朽的气息和秘境无处不在的能量乱流之中。
顾子川和林珞瑶离开了遗迹范围,重新踏入那片死寂而压抑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藤蔓虬结,惨淡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厚重如墨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诡异光影。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植物腐败气息更加浓郁,带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毒素。
两人依旧沉默前行。顾子川的神识警惕地铺开,探查着四周的动静。然而,他刚刚经历星辉淬体,体内力量虽磅礴,却尚未完全掌控圆融,如同奔腾的江河需要一个疏浚的过程。心神大半沉浸在适应这脱胎换骨般的力量和梳理与师妹那微妙关系的乱麻中。再加上玄宗弟子那出自玄宗核心传承、远超寻常修士的顶尖敛息秘术,竟让他一时未能察觉到身后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恶意窥探。
林珞瑶跟在后面,心绪同样纷乱。方才祭坛上顾子川引动星河的震撼一幕,与他笨拙却郑重的承诺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反复激荡。她偶尔抬眼看向前方那挺拔的玄色背影,冰封的心湖泛起丝丝涟漪,却又被少女的矜持和一丝莫名的忐忑压了下去。她的大部分心神,也在悄然压制着体内因情绪波动而隐隐躁动的、属于另一份传承的阴寒力量,那力量如同蛰伏的毒龙,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也分散了她的部分感知。
两人一路向秘境深处推进,气氛微妙而安静。直到前方传来一声低沉到令人心悸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