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天字街一号,“人事总有定论,于不确定中得到了一种结果,却不能拘泥于结果,更不能只求于结果!”雷星传对她说。
“每次听你一言,我就安心了许多。”
当晚,赵帆住进了她的婚房,与上官未白共卧一榻。
齐莲可可收拾起行囊,赵帆恶狠狠地对她说:“当初是你拆散了我们,现在就是你受报应的时候了?”
“谁是报应,你是报应吗?”齐莲可可唯独只带上了当初殷相默给她的木梳就离了屋。
桑和赶了过来,“可可,你为什么要离开?”
“只是去散散心而已,别担心。”齐莲可可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不舍地在门前依依惜别,上官未白追了出来问:“你去哪儿?”
“我走不正合你意吗?”齐莲可可说。
她向桑和挥了挥手,就从当初坠井的那条路离开了。
上官未白跟在她身后,一直不忍离去,他向她大喊:“你心里不还有我,是吗?”
齐莲可可没有回答,她已经做好了不得不离开他的准备,因此一言不发地朝前走着,还穿着那件戳破彼此心事的红裙子,脑海中像被钉子钉了一样木然地抓狂。
没过多久,上官未白就隐匿了自己的行踪。天空中传来秃鹰尖利的叫声,上官未白躲在树干后等待它们静静地从天上飞过。
伤心至极的齐莲可可蹲在地面,却被秃鹰带到了魔辖之地。上官未白一路跟着秃鹰前进的方向,他发现齐莲可可就像一条蛇一样在空中挣扎。
他大声叫喊:“可可,可可!”却没有回应。
穿过一片伺谷的田野,再翻过曲折的山垭,沿着山泉流水的方向溯源而上,经过一段悬崖峭壁,上官未白紧贴着崖层潜入了秃鹰所在的魔辖之地。
里面传来了类似人的声音:“害人者终自食其果。齐莲可可,明白吗?”
“她没有害人!”上官未白大叫着闯进,却没有看见别的男人。
眼见一只秃鹰正停在齐莲可可的肩头,准备啄食她的眼睛,而她被绑在一桩木柱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就在上官未白上前的同时,无声无息地飞来了越来越多的秃鹰,那锋利的爪子就像风中行走的刀子,一下子剐中了上官未白。
上官未白却没有察觉,他只顾用手臂遮挡着头,然后用肩膀开出了一条路,手臂上鲜血直流。一道血线滴落在地面,一直从洞口延伸到木桩前。
“可可!”上官未白朝她伸出了手。起伏不平的山地却石头兀立,上官未白脚下一个踉跄便摔跪在齐莲可可面前。
齐莲可可被眼前的举动惊醒了,她定住眼神看着跪在跟前的这个人。手臂上血色的金莲开始褪色,一直到肌肤从新长合最后看不出任何纹路。而他的手臂却鲜血淋漓,身上被许多的秃鹰压着。
“你走吧,我心已死,没救了!”齐莲可可说。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上官未白噙着眼泪说道。
“我死了可不成全了你的好事?”齐莲可可撇了撇嘴。
“我那都是为了气你,因为我想试探你的心意!”上官未白的眼睛红了。
“你和赵帆珠联璧合,何苦再拖着我呢?”齐莲可可问。
“她永远不可能代替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上官未白拿出了爱匣,打开一看,里面还有着涌动的火苗,于是他举了起来。秃鹰见火纷纷逃向了洞外振翅高飞,顿时黑压压的一片。山洞摇晃着,他在剧烈的晃动中解开了齐莲可可的捆绑,背着她逃向了溪口。
在溪口的大石头上,齐莲可可对他说:“或许,一开始就是我做错了,如赵帆所言,这 是我的报应!”
“别这样,可可,人一旦迷失了方向,就跟我一样被欲望填满,就很难再完整地站在人前了。”
“那你呢?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上官未白跳下溪流抓了一条小鱼,还要再抓一条的时候,齐莲可可说:
“一定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吗?鱼和熊掌岂可兼得?”
上官未白就是这样,在两颗心之间游刃有余地转圜。一头失望了便去扶那一头,等这头扶上来之后,那头失望了又去扶另一头。
“我们还有许多的时间,不需要这么急着决定。”上官未白镇定地说。
他捉上来了两条鱼,折了树枝从鱼肚里穿了起来,打开了爱匣之火,熊熊燃烧的烈焰一下子烧了起来,他平息了自己爱意涌动的心绪,对着齐莲可可说:
“收起你那些怨恨吧!皮囊而已,我们可是精神伴侣!”
爱火一下子变得适宜起来,他慢慢地翻转着鱼烤了起来,不一会就吱吱地冒着香气。
“这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吗?上官未白?”
“男人都是禽兽,你要记住这一点!”他说。
他的答复很干脆,像是行走在人世间的一个无情勇士,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虚无,什么都逃不过心底欲望的涌动。
他将湿衣服脱了下来,搭在了灌木丛上,又将烤鱼送到齐莲可可的面前,炙烤成金黄色的烤鱼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我现在只想活着,她不让我活,你也不让我活吗?只有你才能让我逃离内心的煎熬。”
齐莲可可接纳了他,给了他一个拥抱。此前她曾为了逃离他激情的索求,而刻意不同他住在一起,当两两对视间,心头的爱意似乎又活了过来。在那干燥的石头上,齐莲可可褪除了衣衫,以从未有过的狂热任上官未白亲吻着她的脚,直到隐秘的花园。
他们在这里搭建起了一所小小的木头房子,从早到晚都沉浸在对彼此的思念中,哪怕对方就在眼前,他们依旧怀着难耐的渴望一刻不停地抚摸对方,直到在战栗中结束了那无尽的折磨,重又投入到下一次令人惶惑的情欲中欢喜万分。
时间就这样从指缝中流逝,到月底神魂颠倒的两人从一丝倦怠感中清醒,他们各自咀嚼着自己的不幸,踢踏着步伐回到了上官家。那时他们的皮肤已经晒成了黄褐色,头发逐渐干枯,却仍旧保持着对对方欲求不满的眼神,赵帆看出了端倪,他们的落拓没有激起她丝毫的同情:
“你们还回来做什么?”
“你说什么,这是我家,请你带着你的那些撩人的手段回去。”上官未白毫不客气地说。
“你怎么了?你是入魔了吗?”赵帆气急败坏地问。
上官未白也解释不清,那些与之最亲密的记忆似乎已消失殆尽,他只想与齐莲可可一起寻找彼此情感发生的痕迹。他再也无法容忍赵帆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纠缠献媚。
“或许你应该马上离开,不然你就会在这间屋子里自怜自艾到死。”他威胁道。
赵帆还沉沦在往昔的浓情蜜意里无法自拔,对这突如其来的背叛搅扰地心神不宁。她看着齐莲可可骄傲中透露出炫耀的神态,一下子怒火中烧。她想要冲上前去厮打,上官未白扭住了她,将她拉出了门外,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向大门口走去。
桑和听到齐莲可可回来的消息,正激动着,厨房的管事嬷嬷见她占着灶台碍事,就推了她一下,没成想劲使过了,桑和的手一不小心就碰倒了灶上的砂锅,滚烫的汤水浇到她的手上,煎起了一片血泡。
“不是我弄的啊!是你自己不小心的。”管事嬷嬷端着菜篮子说。
疼痛使得桑和无法与她争辩半分,她只能隐忍着打了盆水将手泡进去,灼痛感才稍稍缓解。等到她送来蜜罐,齐莲可可发现她的手上满是血泡,就问:
“桑和,你手怎么了?”
桑和为了能在府里生存下去,四处隐忍,哪怕甘于被旁人差使去干些并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应该有人看见才对,可是都在些琐碎的日常中被忽视了,心里郁闷难言。
“没事,我不小心烫的。”她说。
齐莲可可去花圃里剪了一柄仙人掌,在臼里捣成了泥汁,给她敷上然后又包扎起来。
“可可,谢谢你。”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做这些算得了什么!”
“对了,你走了之后,雷星传大人来找过你,他想邀请你参加府上的晚宴。”
“晚宴?什么时候?”
“已经错过了。”
“他还说了其它的什么吗?”
“其它没什么,只是说等你回来了让你去他家找他。”
“他能有什么事呢?”齐莲可可在心里想,她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脏污的行头,便心急火燎地去浴房梳洗了一番,出来的时候面若桃花,行如拂柳。
“我们再去跑一趟!”她找到了伙房里的桑和说。
到了天字街一号,门口却大门紧闭。齐莲可可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正颓丧间,一位束着头巾的老妇人推门而出。
“请问雷星传大人在吗?我想拜会一下。”齐莲可可迎上去说。
“可真不巧,雷大人已经在一个礼拜之前进京了。”老妇挎上篮子说。
“进京?”桑和赶过来问,“之前他没说过啊!”
“临时定的,圣上下旨召回的。或许有什么事。他将门钥匙给了我就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那您是?”
“我是他大娘,替他打理看管这宅院的。”
看着日头红火,热浪一浪高过一浪,老妇人摆摆手径自走了。
齐莲可可有点泄气,她原本还想再看看他的,没想到他已经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她拿着曾经他送给她的小像看,心中怅然所失。等往回走,才想起自己好久没到不浪之家看看了,心里又急又怕。她担心长时间没处到一起,会让自己和他们生分了,还有经常出船的殷相默,她至今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好让他理解自己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