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弓着背往前走,穿过水湾附近的一堆水拍浪打过的乱石丛,进入到了一所村庄当中,边路上有许多人围拥着,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光着膀子、戴着斗笠,拄着一根挂着香包的木头,背后还有一堆扎成捆的柴火。
“换钱吗?买担柴可换一个装零钱的香包!都有各种不同的香味啊,有喜欢的买一个!”老者对围拥着人群说道。
齐莲可可和殷相默二人围拢过来时,已有不少的妇人购买了香包正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殷相默也拿随身携带的铜板换了一个黄色的香包。齐莲可可迫不及待地闻了一下,“啊,是玫瑰花的香味。”殷相默凑近了也呼扇着手闻闻,心中窃喜。
齐莲可可将它别在了腰上,殷相默这才注意到那白玉不见了,紧张地问了起来:
“可可,你的玉呢?”
“忘在家里了!”
实则是被上官未白给摔碎了,但是她不忍细说,便敷衍了过去。
“这么说来,你没玉也没关系了?”
齐莲可可点了点头,故意岔开了话题:“我们还是往前看看吧!”
老者却在他们身后喊道:“柴不要了?”
殷相默摆了摆手,回头说:“柴我们自己随便就能打着,您老留着吧!”
不知怎的,齐莲可可却觉得殷相默好生奇怪:
“给钱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我背着往前走啊?”殷相默嘟了嘟嘴。
齐莲可可翻了一个白眼说:“瞧你,还说自己随便就能打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瞧不起别人呢!”
“啊?我没想那么多!”
“这有一担柴,我们还能在岸边生火,啥都没有,我看我们只能在河边喝风了!”
“那我去把它先扛上停船的石头上,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不去,你去,你自己去!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回来!”
“哎、哎!”殷相默边说边往回走。
齐莲可可看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了钱给那个老者,换了捆柴扛在肩上,心中叹他是个老实敦厚的傻小子,嘴角扬起了笑容。
殷相默下山了,身手敏捷地沿着蜿蜒的山路往边地上走,齐莲可可在原地四处瞧着,忽见一个笼子里关着两只大雁,其中一只的翅膀已经伸出了笼外,卡在那里动弹不得,嘴却大张着,发出咿呀咿呀的悲鸣。
“这毛色真不错,纯白如鹅,颈部点灰,是圈养的?”齐莲可可问。
“姑娘,买一只?”老妇人说。
“这一对大雁多少钱?”
“一个银锭就够了!”
“它们有公母吗?”
“不确定。因为是野物,也是偶然而得,您看看要吗?”
齐莲可可正准备掏钱时,殷相默已经放好柴火赶来了。
“这不就是野鹅吗?可可,你要吃鹅?”
“那咱柴火都有了,不得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啊?”
“我觉得我们还是烤鱼比较方便,这雁啊还得放汤锅里炖着香,不如我们去捞鱼?”
老妇转眼又去招呼别的客人,齐莲可可败兴而归。
“你喜欢大雁?”殷相默见她不高兴便问道。
“也不是,我只是看它们被抓来关在笼子里于心不忍罢了!”
“你啊,就是容易相信人。那大雁都飞在天上的,岂是凡人能抓住的。我听说现下为了赚钱,不少人养鹅,在翅膀上和脖子上染上灰黑色,专门当野雁卖呢!”
“师哥,要不说还是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啊,我都没听说过呢!”
“这乡野之地岂会有野雁?我长这么大,就只见过那玩意儿在头顶上飞,何时在眼前出现过。”
“你说的对,我也就看看热闹。听说男女方结亲前,男方会亲自狩猎送一对聘雁的,我没有嘛!”
“你呀,就是太任性了!成亲过于草率了!”
齐莲可可闷声不言语了,殷相默自知没趣,便走在了前边伏下身来说:
“脚底路滑,我背你!”
“背我?岂不是更容易摔?”
齐莲可可推了他的背一下,殷相默跌在了草丛里。
齐莲可可笑道:“万事不求全啊!”
说着又扶起了殷相默,殷相默生气地说:“就你主意多!”就自己拍了拍腿上的灰土,跟在齐莲可可的身后,下了山。
到了泊船的岸边,齐莲可可兀自坐在了石头上,看着殷相默脱下外袍、穿着衬裤下河捞鱼。
“你会吗?师哥。”齐莲可可问。
殷相默在水中直起了腰身,“来来来,你来,你会。”
“我哪有师哥厉害啊?你是男子,我到底跟你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只是如厕的方向不一样罢了,其它的都一样!”
“那我也来!”
齐莲可可挽紧了裤腿,蹑手蹑脚地朝河边走去。一双小脚皮肉白嫩极了,轻轻地踩在沙石上,一脚有一个浅浅的印子。齐莲可可一回头,那些脚印就像在跟着她走,一串跟着一串。当她靠近水时,殷相默早已等候多时,他朝她伸出了手,齐莲可可却只敢拽着他的胳膊。
“手使不上劲,我得箍着你!”齐莲可可说。
当她站定时,她毫不犹豫地弯腰从水中捡起了一个大石头,朝着殷相默的身前砸去。水花四溅的当时,殷相默的眼睛以及整张脸都被水打湿,齐莲可可大笑:“师哥,你湿了!”殷相默也不甘示弱,掬起一捧水便向她洒去,两人在水中玩了起来,你泼我我泼你,忘了天地。
当两人浑身湿透回到岸边时,齐莲可可还不忘在岸边的滩涂上描线,写下了两人的名字。殷向默抓了一条大鱼正在生火,见齐莲可可幼稚的行为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他夸奖道:
“可可,你的书法又精进了啊,都能在沙子上作画了!”
“那可不,这一刻只盼能天长地久,就让我们的名字永远留在这里,哪怕浪花清风会把它们抹平。”
“那我也要添上一笔!”
拿着树枝,殷相默就在他和齐莲可可的名字中间画了一个爱心,见她搓弄着满头的湿发,殷相默赶紧将火烧大,他添了一把柴,把齐莲可可拉了过来。
“你可得赶紧把头发还有身体烤干啊,不然受了寒有你好受的!”
“不打紧,疼痛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想再痛一次?”
“我可不想。”
齐莲可可只得乖乖地呆坐在火堆旁烤着,她翘起了二郎腿,在那使劲地摇晃。风扬起了烧过的草灰,渣尘掉在了她的脸上、手臂上,她猛地一揩,便变成了个花猫。
“噗——”殷相默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在上风口坐着?”
“啊?”
“你坐在那浓烟不往你那吹往哪吹,换个方向吧!”
可齐莲可可一挪身,风就像是围着她转一样,根本逃脱不开被吹黑烟的命运。她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上风口,每每被烟熏火燎得上蹿下跳。殷相默却面不改色地朝她眨巴着,继续加大燃烧的火力,两个人的衣服没一会就都烤干了。
“吃过了鱼我就送你回去!”殷相默说。
“我还不想回呢!回去也是那样!”
“你就是傻,他上官未白不怎样,但上官府耐你不得吧!回去享福吧,省得跟着我风吹日晒的,遭罪!”
“哦,你这会在劝我回去?你嫌我碍你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为你高兴!”
“高兴个头啊,都是交换,哪有纯粹的享福啊,我凭什么享福?我有什么?”
“被这样说可可,你很有魅力不是吗?”
“感情的事风云万变,今天对你好,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别那么悲观嘛,往好处想想,使劲想。”
甜淡的风吹过,一切都变得那么地虚无缥缈,疼痛的感觉在心口不断地出现,齐莲可可一时压抑难言,烤鱼还没烤好就跳上了船板回了船舱。等殷相默拿荷叶给她端来食物,却没有看到人。
“可可,你在哪?”殷相默焦急地大喊。
“可可、可可——你人呢?”他慌张地在原地转圈,目光在昏暗的角落里停留了片刻,他快步走了过去,发现齐莲可可仰躺在地面,眼睛正看着舱顶。
“叫你你也不说话?”殷相默憋屈地说。
“别管我。”
“快,起来吃饭了!”
“我不想吃,没胃口。”齐莲可可非常慵懒地将手臂交叉着枕在了头下。
“打起精神来,我们回去也要一段路程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殷相默把烤鱼递给她,她也没接,翻了个身,就在船上沉沉睡去。殷相默吃了瘪也没心情在她跟前周旋,索性做起了自己的事将船往回开了回去。到沙堡渡头,船一激愣撞在岸上石阶,齐莲可可才醒了过来,二话没说就下了船。
“可可,我送你!”殷相默在后边叫她,她却装作没听见,一心朝前离开了。
回到家,上官未白正在鱼池边喂鱼,见了她垂头丧气地回来,便问:“去哪了?一天都没见你人影?”
“那你去哪了?我也没见你踪影!”齐莲可可没好气地说。
“你存心的吧!你去见了谁,我可是一清二楚!”
“那你呢?你去见了谁?”
“我自然是出去溜溜鸟就回来了!”
齐莲可可走了过来,在他的碗中抓了一大把鱼食撒在了水里。鱼儿疯狂地夺食,在水里不停地游来动去,冲到水面咬了鱼食就跑。
“你疯啦,给这么多,它们会撑死的!”
“一次性让它们吃饱岂不快哉!省得跟有些人一样天天出去找食!”
“你别在那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我岂会是贪图享乐之人!”
“你不图乐?也不是你躺在那床板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了!”
“我睡那是为了养精蓄锐!轮得到你来说辞?”
“是轮不到,那就给你爹娘说去!”
争执不下时齐莲可可率先走了出去,到了公公婆婆的房中。上官未白气鼓鼓地跟在后边,小声嘟囔道:“我倒要看看你搞的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