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婴从未这么痛苦,这种痛苦不是身体的疼痛也不是精神的无力,而是他通过自己的双眼看透了这个世界之后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堕落……
氤氲的星海中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似乎在拥有意识之前这张脸就存在了,陌生而又亲切。
妈妈……是桃西!!那是年幼的桃西。他看到了实验室,看到了白色的灯光,无情的照射着躺在白色塑料地板上的幼童。它看起来弱小而无助,没有生物的特征。
周围遍布了细细簌簌的交谈声。
它不是人类……虽然拥有人类的外貌,人类的感情,人类的道德约束,像人类一样脆弱又自大。但是这东西被人类排斥在外,仅仅因为它的强大不可预估。迟早是要毁灭掉的。与其留了那么久,不如趁早结束?多少有点可惜了。花了那么大代价研发出来。
原来,他们把那些抛弃了同类,提前进阶的人类归类为:类人。强大,稀有,珍贵,又危险。
【如果控制不住的时候,必须毁灭它们】这是某条最高宗旨。
那个依然还误以为自身弱小的东西抬起视线,茫然的望着“他”。这是意识层面的他,人类根本感知不到,但是它可以,它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它试图向他求救,可是不知道怎么交流。
那瞬间的痛苦是真实而撕裂的。那是他的母亲,很久之后它会慢慢长大,被“雕刻”成一个温顺的女性,嫁给某个人类军官,诞生下俩个孩子,俩个孩子各自继承了父母不同的特性,而早于那个时候这个“未来的母亲”已经看到过自己将来的某个孩子了。
所以她才留下了我,对吧……欧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件事。
确实在星际移民时代,软弱的基因没有必要延续了,所以通常很早就被扼杀。他以为他是基因受损,受损的理由他也发现了,源于一场先于他降临的姐姐欧力克操作的“失误”,然而这真的是一次失误吗?
难道不是宿命么。
而桃西坚定的留下了他,真的是因为母性的本能,处于愧疚,试验,还是……她已经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会降临了?
随着欧婴脑波的超负荷波动,围绕着他的力场球也开始扭曲膨胀。
监控室的观察员不由得小声嘀咕,“啊,这,是对的么……这看起来想要失控爆炸了呢……”
很快刺穿耳膜的警报声响起——
【请全舰人员尽快撤离!本舰即将瓦解!】
监控室内人员飞快穿上了飞行服。
“等等,那里面的人怎么……”
“别管了。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
欧力克正在飞创上向欧不凡和阿布部汇报,在星辰的帮助下他们几乎绘出了整个贸易区的平面图,能够藏人的地方几乎没有。
阿布部沉思,“现在麻烦的就是人已经被带离了。”听闻的欧不凡脸色微微变了,他是不满的,儿子交给这个教官不就是为了让你看管么,怎么还能把人看丢的。
没有人注意到欧力克的眼神一瞬间空洞了。
就像掉进了深渊般,充斥着未知的绝望。
“……他是在这里消失,附近曾经是有个废弃的停泊区。”星辰还在认真的描述着,突然的一回头,就看到欧力克的死死的盯住自己。
欧不凡也意识到女儿的眼神不对,“怎么啦?还想到什么。”
欧力克没有接话,她转身走向了飞船的驾驶舱。
在阿布部反应过来之前,欧力克已经封住了驾驶舱的门。
飞船径直驶向禁飞区域……阿布部沉默了片刻后立即打开了黄色警报器。
欧不凡看着他,“她在干嘛?”
“这个方向,”星辰语气中充满了不安,“是不老族的势力范围。”
后舱内的欧不凡和阿布部不约而同穿上了各自的防护服。星辰无语的看了眼他们,也穿上了自己的劣质机甲。
……
不一会儿那艘伪装成废弃仓的小型护卫舰就出现在视野。
欧不凡刚要开口询问那是什么,就看到一个个人影从护卫舰逃生口弹射出来。
“我去!那玩意儿要爆炸。你快把飞船开远点。”
阿布部的声音却沉了下去,“你儿子在里面。”
欧不凡震惊过后,贴在了驾驶舱的隔离门上,“欧力克——给我打开!老子来操作!别瞎搞!”
欧力克不为所动,准确来说是此时占据了欧力克的欧婴不为所动,他谁都不信任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驾驶室里的欧力克打开了能量搜索,由于护卫舰爆发出的巨大力量场让搜索引擎立刻红温,可她根本不管,照直向着能量最强的方向冲进去。
就在飞船要撞上护卫舰的瞬间,前后不过几个毫秒,从护卫舰内部疯狂扩张的力场球笼罩了倆架飞行器。
所有人看到了漂浮在力场球中间的欧婴,他单薄羸弱的跟尸体没有区别。
飞船的机械臂接住了他,回收进飞船。接着飞船驶出力场球,在力场球的能量涌动下,护卫舰碎成了气渣。
飞船以最高航速远离,背后的力场球终于爆炸……强大的气流波及到了不远处的贸易区。
直到欧婴结结实实躺在自己面前,欧不凡眼神中依然不可置信发生过什么,他打开自己防护服的面罩,小心翼翼上前检查儿子的躯体。
冰冷的,像从冷藏柜里取出来的人类标本。
但是没有死,身体是软和的,青筋在皮肤下律动。可以看出血液流淌的方向。
简直诡异的莫名其妙。
驾驶室里的欧力克至始至终未曾回头看一眼欧婴,他们依然共享着意识。
欧不凡阿布部试图维持欧婴生命体征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驾驶舱的封闭门打开了,欧力克切换到了自动驾驶,昏昏沉沉在座椅上睡去。
……
在意识的盲区,俩个模糊的人影互殴着:
【混蛋!】
【你才混蛋呢。】
【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知道自己有多弱了吧?】
【你才弱呢,小混蛋!】
【不是你半途迷航,我能这么弱?】
【你……你怎么知道?】
【你还暗恋自己的父亲?要不要脸。】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疯子!我要掐死你——】
【完了。哈哈哈哈哈,以后得乖乖听我话了。】
【威胁我?亏我天天在救你。】
【哦对了,瓦利暗恋你,知道的吧。】
【疯子!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