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七天没合眼了,欧婴感觉自己的精神领域要超生了。
然而即使他的精神力支撑的住,身体却开始崩溃前兆。
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他惊诧,他总是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一回头,看到伏在飞船碎片上的女孩,心底一股暖意涌来。她看起来脆弱而稀碎,却每次都能带给他无比强大的错觉。
“他的灵魂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他。”她指的是教官阿布部的灵魂。欧婴与阿布部的灵魂短暂对话过,他告诉了她,这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她轻易的相信了,而且坚信不疑。
因为,“我梦见过爸爸妈妈和哥哥,那是真的。”欧婴不忍心揭穿她了,那或许是梦。但也或许只是火鸢演绎给她看的场景,这是火鸢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进入人类毫无防备的意识,通过读取信息流中关于此人的过往编撰出一段温暖的画面,远古时期人类把这种意识回溯重造称之为“梦境”,并乐此不疲的妄图解释而相信梦境中孕育未来。
欧婴从来没有做过梦,据他所知桃西也没有,欧力克没有,只有欧不凡偶尔会夸张形容“自己做梦都在想念家人”,桃西对此的理解是他的修辞手法。而欧婴和欧力克都对此嗤之以鼻。
“爸爸是人类,所以大概是真的吧。”这是欧力克对于应该受到敬仰的父亲最后的容忍。
欧婴所说的灵魂那其实是阿布部残存的意识流,被意识捕捉器残忍的保留了下来,如果没有合适的载体也许会淹没在大数据中。
但由于火鸢与阿布部之间的交集,她或许会主动保留阿布部的意识,并以此作为延续的基础逻辑,真的将他残存下去。欧婴是不会承认那个被模拟数据延续的程序是阿布部本人的。
阿布部的肉体死了,意味着真的死去。即使是克隆复制版那也只是2.0/3.0的存在。
在欧婴努力夺取意识控制权,他逐渐隐约意识到火鸢似乎想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可以阻止她。与此同时的星辰却在努力拼凑着已经支离破碎的历史。
她是个很爱回忆与过往的女孩,也许与她父母的工作有关。
阿布部最后死亡的地点是他自己的飞船,因此一部分的意识残留在了飞船上,而只要飞船不介入公共系统那就是一艘独立的老玩具,真正操作的意义不大,欧婴却的确可以在这里“缅怀”与回念教官。
欧婴明白自己的躯体濒临极限,身体极限后需要进入短暂休眠,而意识会进行脱离。这是人类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而对于火鸢却早已经不受任何束缚。
他没有办法脱离自己的身体与火鸢进行抗争。
看着躲在一旁默默休憩的星辰时,他产生出一股嫉妒。她似乎一点都不受影响?难道是因为火鸢对她的偏爱?火鸢从来没有给她植入过噩梦么?
正在他茫然的时候,强大的意识流四面八方涌来,欧婴知道是孜孜不倦的火鸢又开始了。
他看了眼睡的正甜的星辰,叹了一口气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复原到一半的残存飞船上,不得不说她已经将隔离做的很好。越原始的东西有时候隔离性越好。
睡梦中的星辰在磨牙,身体冰冷但心率很快,眼球在眼皮下飞快滑动,仿佛在经历剧烈的战斗。
“怎么了?终于做噩梦了么……”
“我会杀了他,”女孩嘴唇轻轻嗫嚅,“杀了他。基因改造过的物种不是好东西,会最终造成人类的灭绝。”
啊???她在说什么。
“对。你会杀了他。这个男孩不是好人,他比你想象的危险,他的家人都是压迫剥削害死你家人的凶手……”
开始了?开始洗脑了。欧婴顿时笑出了声,这就是火鸢能玩的东西?看来没有躯体化的意识层,不堪一击。
女孩睁开眼的瞬间,眼底里看不见任何的光,只有一层白茫茫的雾。她机械的走到自己的工具箱前,熟练的拿出扳手和激光笔。
就在她回头的时候撞上游荡着的欧婴。
欧婴凝视她的眼眸暗自哀叹一声,又开始了。自己那个战无不胜的老父亲就是如此被操纵的。
他手指顶住她的额头,防止她真的攻击自己,因为距离太近了。然后才开始切入她的意识——他看到了她在雾里奔跑的样子,她的眼前都是白茫茫的雾,迷雾中隐藏着黑漆漆的影子,那些影子奇形怪状就像扭曲变形的怪物,它们不停的靠向她,虽然缓慢用意不明但不怀善意。她无法阻止它们移动只能拼命往前跑。
欧婴在她面前划了一道墙,让她好暂时停下脚步,她抬起头看到了墙体上站立的欧婴。
他不知道她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总之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那些迷雾中的怪物纷纷停下追逐,似乎在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欧婴简单切换了视角,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和那些怪物没有区别,四肢不和谐的长条状,身躯佝偻,背后长着长刺,唯一只有脸还是自己。
那些怪物显然在怂恿她,鼓舞她奋起反抗。当欧婴试图将她捞出迷雾的瞬间,他看到她手里的武器,幽蓝色的激光长剑。
她会……她要捅自己一下?
墙上的怪物一把抓住她的手,迷雾的怪物给她投递一把把刀子。
女孩却没有将到手的武器投向墙上的怪物,而是仍有怪物将自己抓走——“这是梦境”她在拼命的自言自语,醒过来,星辰你醒过来!
在梦里伤人是无可厚非的,伤害不是实质的,意识不是清醒的,她却清晰的区分真的和假的仿佛是天赋。
眼神恢复了清澈的星辰沉重的呼吸着,全身汗水湿透,手腕处脖颈处火烧火燎刺骨的痛感……
“别动,”欧婴将镜头拉到她面前,透过全身的同步影响她看着自己像重创过后淤青斑驳的皮肤,“你的身体受到意识的攻击,以为自己快死了。”
“啊?可是好疼……”
“没关系,告诉自己没有受伤就好了。”
“我在梦里梦到你要抓我……但我知道那是假的,你一定是想救我。”
欧婴沉默不语。没错,她很强大,她在分不清真伪的环境下做出了正确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