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爾終於踏上聖佛朗西斯碼頭的鋪石路面時
或者說這兩公里的路程中,他曾無數次幻想聖佛朗西斯碼頭的景象
是裝甲車轟鳴、救護兵呼喊、難民擁擠、指揮官嘶吼,還有那漫天飄揚的帝國軍旗。
或者是坑坑窪窪,被魔族的空襲與砲擊來回耕耘,修羅地獄般的場景。
但現實中的景象,與他想像的毫無關係。
整個碼頭沉靜得像座墳場。
安靜到讓羅爾懷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海風從海峽中呼嘯而來,吹動著卸貨弔臂上那塊褪色的布旗,發出嘎吱嘎吱的金屬聲。
空氣中充滿了海水混合焦油與機械油的氣味,但少了硝煙與血腥,彷彿戰爭從未觸及這裡。
若不是那塊碩大的廣告招牌,羅爾立馬就會轉身走人,繼續往北前進,尋找真正的撤離點
他緩緩走上主平臺,迎面而來的不是軍官與副官的報告聲,而是兩名穿著黃色雨披的港口勤務人員。他們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露出驚愕的神情,彷彿不敢相信有軍人從內陸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小跑了幾步,帶著不確定的聲音問道:
「你是誰?……從哪裡過來的?」
羅爾添了一下乾癟的嘴脣後回答到「第三十四岸防師師屬政委羅爾,從克萊克斯要塞趕來...」
對方瞠目結舌,連忙揮手呼叫同伴:「快!快把他帶去醫療棚!居然真有人從內陸走過來了!」
醫療棚在一處簡易鋼架帳篷下,旁邊停著一輛維修中的吉普車。羅爾卻沒有直接走進去,他站在平臺邊緣,眺望碼頭的全貌——
那三艘運輸船安靜地停泊著,甲板上幾乎沒有活動痕跡,最多隻是吊貨機械正在測試運轉。
沒有喧囂、沒有行軍、沒有潮水般湧入的人羣——只有一些後勤人員和港口工人,慢悠悠地進行準備工作,彷彿撤離並非迫在眉睫,比起一個緊急的,急迫的撤離點,更像是一個沒落的港口都市。
這裡,沒有戰場應有的焦灼與混亂。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這不是解脫的氣息,而是……不安的預兆。
「怎麼只有這樣的規模?」他低聲自問,眼神冰冷地掃過空蕩的碼頭。
戰爭爆發前,整個拉達曼島戰區,至少有二十萬士兵駐紮,而光是本島就有十四萬的士兵,即便經過了戰爭的損失,拉達曼島上也應該還有至少十萬多名各級將士倖存
算上來自各個城鎮的難民,羅爾推測帝國至少得準備運輸三十萬人次的運力
但停泊於碼頭邊的運輸船,不過兩至三艘,且沒有任何護航艦艇
羅爾的直覺在警告他,戰爭的局勢遠比他想像中更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