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克斯要塞
天上正下著稀稀疏疏的毛毛雨,雲層也不怎麼遮擋太陽,這種雨勢不大,太陽光也不如以往強烈,既不影響偵察機的飛行,也不會影響吸血鬼們的行動
最近五天,克萊克斯要塞的天氣都是傾盆大雨,所有吸血鬼已經悶在要塞各處五天了
雖說對於吸血鬼來說,出門散步與曬太陽是一件很反常識的行為,但悶在由厚重的鋼筋混凝土鑄成,宛如桑拿房的要塞內相比,趁著雨勢較小的時候出門透透風便是那些吸血鬼士兵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更何況有了防曬乳以後,有些吸血鬼反而迷上了曬太陽的感覺
雖然安托士只有一半的吸血鬼血統,但他也在這段閒閒無事的日子中,養成了在散步的習慣
五個小時前,他派出了偵查機去偵查聖佛朗西斯碼頭的狀況,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整理一下儀容,結束了今日的散步,來到會議室中
昏暗的會議室裡只有電視屏幕發出的幽綠光芒,以及空調機沉悶的運轉聲。
幾位魔族軍官圍坐在長桌兩側,一一翻閱著手中密密麻麻的地圖與報告。
安托士自然的坐在首位,一如往常地冷漠寡言,左手拿著一杯咖啡,為自己提神。
「……今天有三名吸血鬼因為沒有做好防曬措施,導致被太陽燒傷,現在正在醫務室搶救當中——」
他其實沒在聽。這些日子,因為不斷的大雨,導致整個吸血鬼空降兵團沒有任何的作為,即便沒有自己的戰略判斷,吸血鬼們也無法進行任何的戰略行動
而這些會議內容多半重複、拖沓、空泛,某種程度上正腐蝕著他那向來冷靜如刃的耐性。
而今天,或許會有所不同
當其他魔族軍官報告完畢以後
投影儀啟動。
那是幾個小時前派出的高空偵察機傳回的影像資料一段原本只是為了一個約定的報告。他原本壓根不期待什麼,只是想讓某些人閉嘴罷了。
畫面開始播放。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聖佛朗西斯碼頭
一整列卡車正緩緩地排隊前進,港區的照明燈被人重新接通,塔吊也在機械聲中來回運轉。
一艘艘運輸船正在泊靠,而碼頭上甚至還出現了警戒線與指揮人員,整齊得就像是從未發生過戰爭一般。
接著是一幕近距離特寫,這是安托士自掏腰包給偵察機配備的高倍率照相機,某位穿著長風衣的軍官,正站在防線上用擴音器下達命令,身旁還有一位全副武裝的帝國騎士跟隨左右。
那一瞬間,安托士嗆到了,手上的咖啡隨著安托士的咳嗽聲滑落,濺了他一身,畫面也恰好定格在難民們一臉興奮排隊登船的模樣上。
整個會議室靜了三秒。
然後才傳來完全不符合他冷酷形象的發言:
「我操,情報是真的?」
他的聲音有些尖銳,表情錯愕,嘴角還流下一滴棕黑色的咖啡,從來沒有人見過他這副模樣。
而他也頓感不妙,顧不上挽回形象,趕緊讓情報官將投影螢幕關閉,但已經來不及了...
「哈哈哈哈哈!!!!你也會露出那個表情啊,兵團長」會議室的大門砰的一聲打開,傳來一聲高亢的笑聲
「我們的約定沒有忘吧,安托士兵團長」
賽菲隆坐著輪椅,從會議室的門口進入
在他的身後,數名吸血鬼衛兵七橫八束的躺在地上,那些衛兵都是被賽菲隆打倒的,沒有傷及性命,而賽菲隆也未曾從輪椅起身
安托士有些苦澀地看著賽菲隆,作為他僅存的得意門生,他未來還會有更多更大的發揮空間
「擅闖將官會議、毆打衛兵,你知道有什麼懲罰嗎?」
安托士回到了那個冷酷地模樣,但對與賽菲隆毫無用處
只見他雙手一撐,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安托士面前,行了一個筆挺的軍禮,語氣冷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決心:
「我將會在聖佛朗西斯碼頭,作為先鋒,拿下戰果,以此贖罪。」
安托士沉默良久,低頭看著自己沾了咖啡漬的制服,仿佛在壓抑某種情緒。他本可以下令把這個魯莽的中尉綁起來,投入禁閉室,直到戰爭結束。
但他沒有。
他只是默默抽出一份人事任命書,在空白處迅速寫上幾行字,蓋章,遞給賽菲隆。
「一旅第二營的營長戰死了。你去接替他,現在起,你是營長。」
他又抽出另一份密封信件,附在任命書後頭,一同交給對方。
「帶上第二營,去和佛勞洛斯部會合,把這封信親自交給他。攻打碼頭是陸軍的任務,我只能給你這點支援。還有……」
他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如刀,又低沉如潮:
「活下去,賽菲隆營長。」
說完,安托士站起身,朝他行了一個完整的軍禮。
那是一個魔神對一名中尉的軍禮。
旁邊的魔族軍官們幾乎驚掉了下巴,氣氛一時凝固得彷彿能切開。
但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那個軍禮,不是給軍階的,
是給那段還未熄滅的誓言與過往,
是給他們四個人獨有的祝福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