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目光死死锁定罐中那跳动不安的火焰状模因。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强烈饥饿感，毫无征兆、疯狂地从他体内翻涌上来！
这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和昨晚濒死时极其相似。但此刻，叶常青尚能勉强压制住那股饥饿的冲动。
“喂！”他在心中急切地呼唤，“这到底怎么回事？！说话！别装哑巴了！”
脑海中，那戏谑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一直开着‘灵视’当然有代价。维持它，会持续消耗你体内的模因能量。再加上刚才被那玩意儿吸走了一部分……恭喜你，现在你的模因储备，彻底见底了。”
“你怎么不早说？！”叶常青几乎要吼出来。
“万事万物理所当然有馈赠就会有代价，你不会以为这是个无偿的能力吧？”脑海中的声音充满了戏谑，“更何况……你也没问过我啊。”
听着她的话语叶常青无语了。这个能力的使用还有代价都不说清楚，放在现实高低要判你个欺诈消费者。
“现在怎么办？！”感受到越来越强的虚弱感。叶常青的身体斜靠在冰冷的墙角，四肢的知觉正迅速流失，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手中的玻璃罐脱手滑落。要是现在把这玩意儿放出来……他绝对死定了。
“简单，”声音轻飘飘地回答，“吸收外界的模因补充自身。最好是其他异常体内的，越强大越好。喏，你眼前不就有一份现成的‘食物’？用你们的话说，吃什么补什么。”
“等等……吃、吃眼前这玩意儿？！”*叶常青低头，目光死死盯住罐子里那团翻腾的黑色雾气。腹中的饥饿感变得更加强烈了，但叶常青的理智强行将其压下，毕竟，这一团黑色的雾气吃下去，最好的结果也得是拉肚子吧。
罐子里的黑雾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嫌弃，顿时“气”得更加疯狂地撞击罐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还有其他办法吗？”叶常青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见罐中的黑色雾气。
“或者……”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玩味，“吃掉一些觉醒了自身模因的人类也行。效果可能更好哦。”
“那不就是杀人吗？！”叶常青斩钉截铁地否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啊。”脑海中的声音异常干脆，“在地上平躺好，然后把眼睛闭上眼睛。”
“啊？你是说原地睡一觉也能恢复？”叶常青松了口气，随即又埋怨道，“那你不早说，害我……”
“我的意思是，”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这样你死的时候能体面点，不至于太难看。”
“……”
叶常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位……呃，小姐？咱们再商量商量？你看，你昨天费那么大劲儿才把我救活，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今天我要是就这么挂了，你不是血亏吗？图什么啊？”
“嗯……”声音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想了想，觉得你还是死了比较好。省事。”
“要么，现在把它吃了。要么，你就给我死在这里。二选一。
短暂的心理博弈后，叶常青妥协了。因为四肢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躯干，再拖下去，他连拧开罐子的力气都不会有了。
叶常青将玻璃罐举到眼前。
面对眼前人类奇怪的眼神，玻璃罐中的模因停止了闹腾，不知为何，它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本来，早上它还在一个虚弱的人类老人家里享用着美味的“贡品”，结果意外发现这个人类体内蕴藏着如此庞大且活跃的模因能量，在一番试探后确定他就是个普通人时，它就明白了，这是老天爷的天降横财。
只要能吸收掉他，那自己的实力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原本它控制着噩梦，即将要将他吞噬时……却不知为何被他挣脱，甚至还反过来被抓住关进这该死的罐子里，真是奇耻大辱！
可现在，这个家伙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虚弱……这难道不是它脱困甚至反杀的天赐良机……
叶常青的目光死死锁住罐中那跳跃的、火焰状的模因核心，腹中的饥饿感如同烈火燎原，烧灼着他的理智和内脏。
“真的要吃吗？”他声音干涩，看着罐中那团黑雾，艰难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
这句话给异常听懵了，玻璃罐中整团雾气都停滞了一下。
这人类刚刚说了什么玩意？异常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能不能拿火什么的烤一下再入口，高压锅、电饭煲厨房都有啊……唉，人家拔叔教‘做人’，我却做要做石头？”
“！！！”
异常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眼前这个家伙居然想吃了它！现在的人类胃口这么独特吗？！
“你当你做饭呢？还拿去烤一下……”
“也对。”
正当叶常青打算打开罐子一口闷了这团黑色雾气时，这团黑色雾气急了，身上的黑雾极具减少，一点点微小的模因汇聚成一团然后伸了出来。
看着那团闪着光辉的模因，叶常青下意识觉得十分好吃，而原本看着那团黑色雾气，竟然没有刚刚那么诱人了，但又有些迟疑。
“这是什么情况？”
“它好像怕你真吃了它……主动把模因核心交出来了。”
看着所剩无几的黑色雾气缩在罐子的角落中，伸出一条触手指了指那团纯粹的模因，再指了指自己，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吃那个，别吃我。
“还真是识时务啊……”
这样也好，至少比那团黑色雾气看起来好下口多了，叶常青拿起那团发光的模因团，一点重量都没有，但确实有实体，深吸一口气后，他一口闷下。
不难吃，反而还有点甜，软绵绵的，有点像……棉花糖。
一旁玻璃罐里的黑色雾气变得极其稀薄，终于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本体——一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石头。叶常青立刻感觉到，那股折磨人的饥饿感正在飞速消退，剧烈的头痛也随之缓解。
罐子里，那块石头周身的雾气几乎消散殆尽，显得异常虚弱，连挪动一下都极其费力。
“啧，原来你的真身就长这样……”叶常青撇撇嘴。在他的灵视记忆中，这石头内部那火焰状的模因核心已经黯淡得像风中残烛。显然，为了不被当成“点心”吃掉，它把自己辛苦积攒的老本全吐出来了。
用完就关，省得又饿！叶常青关闭了眼睛的灵视能力，他可不想等下饿得真把这毫无食欲的破石头给啃了。
看它这奄奄一息的样子，叶常青打开罐盖，把石头倒在了手心。
“老实交代，”他用手指戳了戳冰凉的石头，“你在隔壁王奶奶家搞什么鬼？还有，早上那些乌鸦是怎么回事？”
石头似乎听懂了，表面逸散出最后几缕微弱的黑雾，在地板上艰难地扭动、组合，最终形成一行歪歪扭扭的汉字：
“我很乖的……别吃我……”
“还挺聪明。”
……
经过一番用雾气摆字的方法交流，叶常青总算弄清了这块石头的来历。
它原本只是南城公墓里一块普通的石头，不知何时起，吸收了墓园里逸散的死者和生灵模因，懵懵懂懂地“活”了过来。它的能力就是悄然引导目标陷入突如其来的梦境，并在梦中编织恐怖的东西吓人，让目标在极度的恐慌中陷入真正的深度昏迷，然后自己就可以开饭。
最初的日子还算安稳。它依靠吸收墓园里下葬者自然逸散的微弱模因，以及周围鸟雀、昆虫的模因过活，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然而，几个星期前，异变徒生，墓园里死去人类逸散的模因突然消失了。不仅如此，它还时常能感知到周围出现了更强大、更恐怖的气息在徘徊。连带着鸟雀昆虫也几乎绝迹了。这导致它的生存环境急剧恶化。
走投无路之下，它趁着一位人类老人下葬、亲属祭拜的混乱时机，悄悄依附在了一位前来扫墓的老奶奶身上，跟着她离开了阴森的墓园，来到了人类城市。
初入“宝地”，它简直欣喜若狂——城市里到处都是活生生的模因！它以为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结果残酷的现实给了它当头一棒。
每次它刚把一个人拖入梦境、弄昏迷，还没来得及“开饭”，那人就被旁边的路人摇醒了，有一次它尝试搞了个“大范围昏迷”，弄晕了一整个公交车的人，结果立刻引来了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人——这很明显就是警察叔叔了。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一个手持雕花手杖的恐怖女人，差点就发现了它。那次死里逃生后，它彻底老实了。
最后，它只能躲进王奶奶家的神龛里。利用残存的梦境编织能力，它开始给王奶奶编织一些家里孩子送来了一些禽类的梦境。于是，王奶奶就定期弄些活鸡、活鸟回来杀了，它则偷偷吸收这些动物死亡时逸散的模因，勉强维持“生计”。
至于为什么会是乌鸦的尸体，石头给出的解释很简单：吃腻了家禽，想换换口味……
雾气在地上摆出个委屈的微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