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灵舟穿行于浩瀚云海,速度在凡人眼中已是风驰电掣,瞬息千里。然而,在化神境大修士云芷眼中,这速度只能用“缓慢”二字来形容。她平日处理宗门繁杂事务,讲究效率至上,往来各处多是用瞬息万里的神通挪移,或是御使本命飞剑,速度远超这代步的灵舟。
灵舟舱内,云芷斜倚在一张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云榻上。她拈起一枚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清香和浓郁灵气的冰晶葡萄,姿态慵懒地送入口中。清甜的汁液在舌尖化开,灵气丝丝缕缕融入经脉,带来一丝惬意的舒畅。
她透过舷窗,看着甲板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扒着栏杆,对着云海奇观发出阵阵惊叹,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好奇与兴奋。云芷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那份收得佳徒的喜悦如同温润的泉水,汩汩流淌。
“直接挪移回去?”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否决。带着一个毫无修为的八岁孩童进行超远距离的空间挪移,那恐怖的空间撕扯力,绝非昭璃的凡胎肉体所能承受。万一吓到她,甚至留下阴影,反倒不美。
“罢了,慢些就慢些。”云芷心中自语,目光落在昭璃身上,带着一丝宠溺,“小家伙第一次上天,就让她看个够吧。” 她难得地放空思绪,享受着这份悠闲,又拈起一枚灵果,低声轻笑道:“收徒弟嘛……总得有点耐心。我可不能学我那个古板严苛的师尊……” 想到自己那位以“严”著称、动辄罚人面壁思过几十年的师尊(按辈分,昭璃应称其为师祖),云芷暗自决定,对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定要温和耐心些。
……
时间在云海翻腾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趴在船边的昭璃忽然发出一声更高亢的惊呼:“哇——!那是什么?!”
只见远方云海尽头,九座难以想象的巍峨巨峰刺破苍穹,如同九柄顶天立地的神剑!峰顶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银辉。山腰处,灵雾缭绕,霞光隐现,无数琼楼玉宇、飞檐斗拱的仙家殿阁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恍若天宫坠落凡间!
更让昭璃目不暇接的是,随着灵舟靠近,天空中出现了越来越多形态各异的巨大身影!有翼展遮天蔽日、翎羽流淌着火焰霞光的巨鸟(离火神鸾);有形如小山、背生双翼、浑身覆盖青金色鳞甲的巨虎(插翅金睛彪);有优雅盘旋、周身缠绕清冽水汽的蓝色巨蛇(玄水蛟)……这些气息磅礴的灵禽异兽,或独自遨游,或载着气息强大的修士,穿梭于云峰之间,构成了一幅无比宏大而充满生机的仙家画卷!
灵舟并未飞向那些专门用于接引新弟子的外围广场,而是径直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云雾禁制,朝着九峰中最为核心、最为高峻、殿宇也最为恢弘肃穆的——天枢主峰飞去!
峰顶在望,一座古朴庄严、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的巨大宫殿(衍星殿)清晰可见。殿前广场上,白玉铺地,灵光隐隐。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海的威压感,即使隔着灵舟的防护罩,也让昭璃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
“到了。”云芷真人的声音在昭璃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来到甲板,月白的流仙裙在罡风中纹丝不动。
昭璃回头,小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震撼,但更多的是即将面见“大人物”的紧张。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虽然崭新、却依旧是凡间粗布的靛蓝衣裙,在这仙家气象面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寒酸。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云芷自然看出了她的窘迫。她莞尔一笑,伸出纤纤玉指,对着昭璃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昭璃身上骤然亮起一层柔和而纯净的月白色光华!光芒如同流水般迅速覆盖了她的全身,那件凡尘的粗布衣裙在这光芒中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消失。
光芒敛去,出现在云芷眼前的,已然是一个焕然一新的王昭璃!
只见她身上穿着一套与云芷真人身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裙摆如云似雾,层层叠叠,行走间仿佛有月光流淌。衣料不知是何等珍稀灵蚕丝织就,触手温凉柔滑,散发着内敛的灵光。袖口和领口绣着极其简约却蕴含道韵的银色云纹。一根同色的丝绦系在纤细的腰间,更显身姿玲珑。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身专为天璇峰核心弟子(甚至真传)定制的仙家法衣一上身,昭璃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泥土气息和局促感荡然无存,月白衣裙衬得她肌肤如玉,眉目如画,虽年纪尚小,却已隐隐透出一股不染尘埃的清灵之气。衣裙的灵光与她纯净无暇的灵根资质隐隐呼应,让她仿佛一株初生于月华之中的仙葩灵草,纯净、空灵、带着无限可能。
虽然眉眼间还带着孩童的稚嫩,但那身姿气度,竟已有了几分未来仙子的雏形。尤其是那双乌黑纯净的眼眸,在月白衣裙的映衬下,更显清澈深邃,如同蕴藏了星河。
此刻的昭璃与云芷真人站在一起,一大一小,皆身着月白流仙裙,气质清冷出尘,宛如并蒂双生的月宫仙莲!若非年龄差距明显,乍一看,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对气质卓绝的姐妹。
云芷看着眼前脱胎换骨般的小徒弟,眼中满意之色更浓。她伸出手,轻轻理了理昭璃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温声道:“莫怕,随为师来。”
话音未落,云芷已握住了昭璃的小手。
刷!
空间瞬间转换!
前一瞬还在灵舟甲板,沐浴着天风阳光;下一瞬,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山的浩瀚威压扑面而来!光线变得柔和而肃穆。昭璃只觉得眼前一花,脚下已踏在了冰凉光洁、如同镜面般的玉石地面上。四周是数根需要数人合抱的蟠龙玉柱,支撑着高耸得仿佛看不到顶的穹宇。穹顶上,无数星辰按照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洒下清冷而神秘的星辉。大殿深处,光线略显幽暗,只能隐约看到几道端坐于高台玉座之上的身影。他们的气息仿佛与整个大殿、与穹顶星辰融为一体,深不可测,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让人感到灵魂都在微微颤栗。
衍星殿!天衍剑宗核心重地!
而此刻,那几道如同神祇般端坐的身影,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瞬间聚焦在了刚刚被云芷真人带着瞬移而至、穿着崭新月白流仙裙、小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与震撼的王昭璃身上!
那目光中,有审视,有好奇,有难以抑制的激动,更有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
仙门之路的第一道正式门槛,已然无声地矗立在八岁的王昭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