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璃死了吗?
在古境决灵山脉的焦土之上,当那燃烧着混沌火焰的身躯彻底燃尽最后一丝力量,重重倒下,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几近熄灭时,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精血燃魂的禁忌反噬,道基崩毁的剧痛,贯穿躯体的恐怖刀伤,以及最后影魔核心诅咒的残余冲击……任何一项都足以让金丹修士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她本该死去。
但,星璃岂是寻常之人?
在那具残破躯壳生机即将彻底断绝、灵魂即将被死亡法则拖入无尽深渊的刹那!寄居于昭璃识海最深处的星璃残魂,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想带走老娘的徒弟?!问过我了吗!!!”
一声蕴含无上威严与决绝的厉喝,在昭璃即将消散的灵魂深处炸响!星璃那双靛蓝与赤金的异瞳爆发出洞穿生死法则的光芒!她双手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结印,残存的“星寰古道”本源之力不顾一切地燃烧!一道道由纯粹星辉与寰宇道则构成的古老锁链,无视了空间与法则的阻隔,强行贯穿了生与死的界限,狠狠缠绕住昭璃那即将离体消散、脆弱不堪的灵魂!
“星寰禁法决·魂引归墟!”
这是源自太古、干涉生死轮回的禁忌之术!对施术者反噬极大,尤其对星璃这等残魂状态,更是雪上加霜!但她没有丝毫犹豫!磅礴浩瀚的星辉之力,如同最温柔的星河,强行将昭璃的灵魂从死亡边缘拉回,牢牢锚定在她那濒临崩溃的识海之中!同时,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星寰道衍之力”不顾自身消耗,疯狂注入昭璃残破的肉身,如同最坚韧的丝线,死死吊住了她最后一口生气,维系着那具躯壳不彻底腐朽。
正因如此,才有了外界华青囊探查到的那一丝微弱到近乎不存的生机,才有了悬壶宗倾尽全力救治的可能。昭璃的命,是星璃以燃烧自身残魂本源为代价,从阎王爷手里硬生生抢回来的!
也正因如此,当星璃在识海内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差点把自己彻底玩死的徒弟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地逃跑时,积压了月余的恐惧、后怕、心痛和滔天怒火,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彻底爆发了!
搁谁谁不气?!
“小兔崽子!跑?!我看你往哪跑!”星璃眼见昭璃还在灵活逃窜,气得银牙紧咬。她心念一动,数道由纯粹魂力凝聚而成、闪烁着禁锢符文的金色绳索,如同灵蛇般凭空出现,瞬间缠绕住昭璃神魂的四肢!强大的禁锢之力让她瞬间动弹不得,被强行定在了混沌虚空之中。
“师尊!师尊!我错了!真错了!您听我解释!”昭璃被捆得结结实实,看着星璃手持那噼啪作响、电光缭绕的魂力皮鞭一步步逼近,小脸煞白,眼中充满了货真价实的恐惧。
“解释?解释你怎么把自己烧成灰烬吗?!”星璃怒极反笑,绝美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为师今天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看你还敢不敢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按理说,在识海神魂层面,是本应感受不到实质的疼痛的。然而——
啪——!!!
缠绕着电光的魂力皮鞭,带着星璃无边的怒火和对徒弟“恨铁不成钢”的极致心痛,狠狠抽在了昭璃神魂的脊背之上!
“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识海的宁静!
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那痛楚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在灵魂本源!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伴随着撕裂神魂的电流,狠狠刺入、搅拌!远比林惊羽的刀罡劈砍、影魔的诅咒侵蚀还要痛苦百倍、千倍!昭璃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一鞭子抽得裂开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虚幻的神魂之体,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师尊!饶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啊啊——!”昭璃痛到涕泪横流,发出近乎崩溃的哀求。她从未想过,师尊的责罚竟会如此可怕!这痛苦,直抵灵魂最深处!
然而,星璃充耳不闻。她眼中燃烧着怒火,更深处却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巨大悲伤与恐惧。她手腕翻飞,皮鞭如同疾风骤雨般落下!
啪!啪!啪!
每一鞭都精准地抽打在昭璃神魂的“要害”之处,每一鞭都伴随着昭璃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痛苦是如此真实,如此刻骨铭心!昭璃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炼狱,在无尽的痛苦中煎熬。她拼命挣扎,却被金绳死死禁锢,只能承受这如同凌迟般的责罚。
这是昭璃第一次遭到师傅如此“毒打”。云芷师尊虽然清冷严厉,对她要求极高,却也从未体罚辱骂过她一次,最多是面壁思过、抄录典籍。而此刻星璃的怒火和这灵魂鞭挞,让她彻底懵了,也怕到了骨子里。
星璃是真的怒啊!这份怒火,不仅仅是因为昭璃的莽撞和不知死活。
更深层的是,一种近乎失去的恐惧和锥心刺骨的痛!虽然认识才没多久,可昭璃的天赋、心性、甚至那偶尔流露的倔强和小脾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让星璃将她视如己出,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
是的,星璃是有女儿的。在那遥远的太古纪元,在那场毁天灭地的“道陨之劫”中。
她也有一个如珠如宝、视若生命的女儿。那孩子有着和昭璃一样清澈灵动的眼眸,一样倔强不服输的性子,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那么相似……
星璃永远不会忘记,当灾厄降临,宗门崩毁,她抱着重伤垂死的女儿,看着那小小的生命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变得冰冷,一点点消散……那种撕心裂肺、足以摧毁一切的痛苦与绝望!那是她万载残魂中,最深、最痛、最不敢触碰的伤疤!
昭璃不知道的是,当她第一次在识海中看清星璃的面容时,星璃内心的震撼与滔天巨浪!那眉眼,那神韵,简直和她陨落的女儿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昭璃的眼神更加坚韧,带着历经磨砺的锋芒。那一瞬间的恍惚和心痛,几乎让星璃这缕残魂当场溃散!她强忍着巨大的情绪波动,才用玩世不恭和“收徒”的借口掩饰了过去。
她藏着这个秘密,如同藏着最锋利的刀,时刻刺痛着残魂。她不敢告诉昭璃,怕这份沉重的过往成为徒弟的负担,更怕那早已尘封的痛苦再次将自己淹没。
此刻,听着皮鞭下昭璃那一声声凄惨的、带着哭腔的求饶,看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脸,星璃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叠的幻影——怀中濒死的女儿,与眼前痛苦哀求的徒弟……那深埋万载的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行维持的怒火壁垒。
啪!
又一鞭落下,昭璃的惨叫声已经带上了嘶哑的绝望。
星璃挥鞭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她看着被金绳捆缚、瑟瑟发抖、泪眼婆娑的昭璃,那酷似亡女的脸庞上写满了痛苦和恐惧……星璃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够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带着无尽疲惫和心碎的叹息从星璃唇间溢出。她手腕一抖,那骇人的魂力皮鞭和金绳瞬间化作点点星辉消散。
下一刻,星璃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昭璃面前。在昭璃惊愕、茫然、还带着恐惧的目光中,星璃伸出双臂,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将浑身颤抖的徒弟狠狠搂进了怀里!死死地抱住!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残魂之中!
这个拥抱,是如此用力,如此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更带着一种跨越了万载时空、无法言喻的悲伤与思念。
星璃将脸深深埋在昭璃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昭璃虚幻的衣襟。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臂箍得昭璃几乎喘不过气。在这一刻,她抱着的,不仅仅是徒弟昭璃,更是万载之前,在她怀中生命气息缓缓消逝、最终化为星尘的……她唯一的女儿!
那深埋心底、从未愈合的伤口,在这一刻,因为怀中这具温热而熟悉的身体,彻底崩裂,鲜血淋漓。
“婷儿...我可怜的婷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