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被从背后射来的子弹一枪毙命时,她朝着墙壁倒下,摔在沙滩上,鲜血汇入碧蓝的大海,海水又顺着血液的痕迹回溯到她的身体里,填补她头顶的血窟窿,于是她在梦中复苏,无比清醒,甚至还有些饥饿呢。
被她掐着的指挥官不见了,举起枪的士兵们不见了,天空中没有截击机的尾气和烟尘,只有童话书里一样的滚滚白云,温润的海水爬上她的脚背,真实皮肤的触感远比电子元件敏锐。
风是湿润的,没有沙尘和火药味。
她愣神了,然后,慢慢地在海边坐下来,俯下身子,任由水打湿她的衣裳。她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光洁如玉,每一根手指都是她自己的血肉,她触碰自己的后腰,那里和她的手掌心一样光滑,没有机械的异物感。她最后抚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一颗心脏正强有力地搏动着,将血液泵送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
她想笑,但是笑着笑着便流下眼泪,她在海岸边哀恸地哭泣,到后面变成干嚎,一头扎进海水里,又被海水温柔地送回岸边,重复着无意义的挣扎,海水只是温柔地,以她熟悉又陌生的母亲的声音告诉她:还不到那个时候呢。
她躺在岸边,泪水干涸,哭得没有力气。太阳在西斜下去,诡谲的夜空向她伸出双手,星星们灵动着闪着,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此。但她没心思欣赏。于是星星变为划过天际的导弹;变为骤然炸开的火焰;变为泛着寒芒的军刀;变为实验室里永远恒定着的无影灯。
她在手术刀尖划开皮肤的那一刻醒来,头枕着濡湿的枕头。
——
“年初的时候,最后一批来自安伯林的后勤保障部队撤离了这里,由于实在是缺乏运输载具,他们不得不用物资向当地的渔民租借船只并打下欠条,因为他们在这里军纪严明,当地民众都还愿意租借给他们,所以目前码头上暂时只有寥寥几艘船,等到夏天他们就会把船归还回来。”
文芷和绯琦走在沙滩上,不远处是雾镇的码头,这片沙滩算是世界上最为纯净的地方之一,没有游客来叨扰,也没有工业活动的污染,只有自然,也唯有自然。那个迷蒙的、不甚清楚的梦境,似乎有一部分取景自这里,当她弯下腰,指尖触碰到不算冰凉的海水时,浑身不住地一哆嗦。
“冷吗。”
“算不上,心理作用居多。”
“还是不要着凉了。你以前生过病吗——我是说,从改造之后算起。”
“你觉得我会生病吗?”
“也许生理上确实不再会生病了,但是有些时候……”
她没有把话说完,绯琦倒也知道她的意思,讽刺道:“怎么,你还考了个心理学的学位吗?”
“你还别说,我真的考了。”
“哇,文芷博士,您真的学富五车呢。”
“谢谢你夸我。”文芷只是一直微笑。
凉鞋踩踏柔软的沙地,这里的沙子是那种质地相当细密的,有时候光脚踩上去都不怎么粘,它会随着压力变化,稳稳地贴合足底,在沙滩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足迹。不过她现在也没打算脱下鞋子,享受那难得的触感,因为旁边有个变态跟着。她不会忘记,在监禁的时光当中,文芷借着安全检查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对着她做的那些事情,甚至昨天晚上洗澡时,在拒绝文芷共浴的请求之后,她一直都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也有可能是她太敏感了。总而言之,要是她真的在这里脱了鞋,文芷说不准会对着她的脚做出一番难以想象的举动。
“都到沙滩上走了,你怎么不脱鞋呢?”文芷果然这样问她。
“你怎么不脱?”
“想着要和你在外面走路,我穿的运动鞋,脱下来拿在手上不方便嘛。你穿着凉鞋,拿在手上没多少重量。”
哦,对,差点忘了,她穿的凉鞋,这就已经够文芷在那好好地品味一下了。
“我发现你还是穿这种衣服看着可爱,读书那会儿你就穿过几次,还是因为要参加活动不得不去穿,可惜了,当时忘记专门给你拍照,现在只留下一些不经意间拍的和一些合照,都不能很好地展现你的美丽了。”
“那正合我意,我可不想自己的照片被某些人拿来当作做一些腌臜事情的配菜。”
“那么说,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绯琦警觉地向另一边移动了一下位置。
“啊,原来只是用比喻吗?”文芷居然露出了一幅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昨天晚上看到了,虽说被人看到做这件事情会相当难堪,可如果是你的话,我其实很愿意向你展示我最隐私的一面,也许当时你推门进来,我不仅不会赶你走,还会邀请你和我一起。我对我学习到的那些取悦人的技法还是很自信的,想必定能给你带来和自己动手时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和刺激。”
“……恶心的……变态……”
绯琦低着头,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我有很多机会对你下手,不是吗?好比刚才在简宁小姐的店铺里面,要是我直接在你一丝不挂的时候进入更衣室,从你背后抱住你,以你现在的感官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我有胆子肆意妄为,你呢?你会为了保持在简宁面前的形象,一声不吭,忍耐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你真有胆子,那就在这里对我做你口中所谓的‘一切’,而不是在这里说一些不知道是威胁,还是为了彰显你本质的话。”
“那正合我意。”
这句话来自于她的耳畔。
“?”
阴影忽然被投到她的脸上,直到她的手臂被牢牢禁锢住,她才意识到,那个女人此刻正站在她的背后,借助身高的优势,文芷低下头,便能创造一片遮住她头顶的阴影。她现在的力气和一个小女孩没什么区别,竭尽全力地挣扎也挣脱不开,只能感受着自己的双手被并到一起,丝绸样式的东西在她手腕上慢慢收紧,变成对她而言无法撼动的牢铐。文芷的一只手箍在她的腰间,而另一只手已经慢慢掀起了她的裙摆。
“你疯了!这里是沙滩!是公共场所!你他妈发情都不看地方!?”
“只要你不发出奇怪的声音就行,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再说,待会儿究竟是谁发情还说不定呢。”
“无耻!你一点信誉都没——”
“我有使用命令吗?当初我只是说:‘不用命令强迫你做什么事情’。现在我只是凭借力量的优势强迫你,怎么就没有信誉了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