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门口,林顿医生很快就叫到了一辆马车,根据我的腕表显示,时间大约是上午十点。我们坐着人马族牵引的车厢,前往信件上的现场,男性的马车夫似乎与林顿相识,他们甚至愉快地交谈了几句关于天气的话题。随后林顿便一直仰望窗外,手指轻敲着车窗,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即将参与探案的紧张情绪。而我靠在车厢的另一侧,神色紧张紧张,仔细审视医生递给我的信件上的每一个字,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线索。虽然诊所助手面试稀里糊涂的变成了杀人现场搜查,但至少是一条生命,我不想抱着敷衍的态度..
“艾莉丝小姐,放下那份信吧,那无关紧要”
我的同伴突然在神游中带了一句话给我
“无关紧要?”
我放下信,感到疑问
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松,这份信上的每一个字眼都给我的心里带来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凶杀’这个字眼,一直紧绷在我的心弦上,我感觉不到一点放松,每一次的呼吸都会让我心情沉重
“对,无关紧要,你觉得那群蠢货能写什么给我?如果他们知道就不会请我来了,现阶段没有证据的瞎猜,对案子没有任何的好处,既然此刻悠闲,为什么不尽量放松自己呢”他笑着安抚着我“而且请相信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我们探案没有任何帮助”
“至少现在可以静下来心来,欣赏一下我们居住的这个世界吧,他多么美丽”
紧接着,他就再也没说话了
听他这么说,我只好放下那封信,同着他一样,欣赏起窗外的风景,昨晚下了一场大雨,直到今早上才停,现在有些道路还有些泥泞,街上到处都挂着水珠,空气很清新,我想,如果不是这趟马车的终点不是杀人现场而是野餐,我或许会更开心些..
就这么,马车在不断地行驶,石块路面逐渐被泥泞的土路取代,周围的建筑也变得破败,街上少了些穿着华丽的贵妇人,多了些破破烂烂奔跑在街上游玩的孩童,这代表了已经我们的马车驶出了繁华的上城区,来到了北边的下城区,按信上说,案发现场的位置就在下城区一个偏僻的废弃屋子里
当那栋房子能够远远看见时,男子就示意马车夫停下,决定步行前往,尽管地面依旧泥泞,他一个人拄着手杖在前面,我则是我提着他的医药箱紧随其后的同时,还得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的靴子染上下城区地面上的黑色污泥, 下城区的下水道系统并不完善,导致居民们常常不得不将生活污水直接倾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斯利沃尔号宅邸宛如一座久经废弃的居所,一张被雨水侵蚀得破旧不堪的白色招租告示依旧贴在院门上,显得格外荒凉。宅邸被一圈低矮的砖墙环绕,院内杂草丛生,一条泥泞的小径从入口蜿蜒至房门。这排共有四栋房屋,而这座宅邸位于最末端。此时,正有几个好事者围着院子,踮着脚,希望从里面瞧见什么,一个狗头人的男警官神色严肃的在院子里,训斥着两个浑身发抖的警员
男人来到宅邸门前,倒没着急进去,反倒是绕着宅子走一圈,拿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携带式放大镜,来回看了好一会,才绕回大门
狗头人探长里诺咬牙切齿
“妈的,你们这群蠢货,让你调查死者身份!身份!你竟然告诉我你查不到?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如去死算了!”
狗头人警官的怒吼声在院子内回荡,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警靴在石头砖上跺得咚咚作响。
“可是老大,一点证据都没有,这怎么查啊,难道要我们一个个翻居民档案吗”
“你!你!滚!都给我滚!越远越好!”
见到狗头人警官气的直跺脚,而两名穿着警服带着警棒的警员只好识相的跑开,不去触这个霉头,当他们转过身来,就看到一名穿着大衣的男子正领着一位龙人族的女性,随意地拨开了围住房子的警戒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们正准备上前阻拦,却突然意识到来者是林顿,他们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面露喜色
“林顿先生!”
他们立马凑过来
“林顿先生,您最好小心些,今天头心情不好”
其中一个警员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附在林顿耳边说
“他心情不好?那简直太好了,那才说明这案子足够令人感兴趣”
林顿笑着从两人的中间走过去,径直走到警官面前
“您好,里诺先生!今天天气不错!看您心情不悦,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不顾探长意愿,上去紧紧握住了男人的手
“林顿!你!你总一天会下地狱的!”
狗头探长的脑袋立马被气的发红
“那太好了,总是和死人打了交道的我,正想瞧瞧那里什么样子呢”
他笑着松开手
“对了,这位是?”
警官指向我
“这位是我聘请的实习助手”
男人抬手介绍起我
“您好,我叫艾莉丝”
“您好,美丽的龙人小姐,我叫里诺”
我们友好的握手,然后很快松开
“好的,好的,既然玩笑都开完了,那现在让我们严肃一些好吗,林顿先生”里诺深呼一口气,然后露出严肃的神情“案件情况我都在信里和你说清楚了,怎么样,林顿先生,有头绪吗”
“与其在门外讨论,那为什么不先让我们进去看一看呢,警长?”
林顿自顾自地先一步拉开房子的大门
一踏入房间,闭上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方形的客厅,室内家具很少,仅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布满灰尘的单人沙发,单人沙发的背面和两侧墙壁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四壁贴着廉价的墙纸,部分区域已斑驳陆离,霉斑点点。天花板上的白色墙皮大面积脱落,唯一的窗户虽然是向外敞开,但也被窗帘半遮挡,仅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桌子上放着蜡烛燃尽的烛台,由于室内光线昏暗,尘土遍布,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阴郁的氛围。
继续深入,警长又 推开了一 扇房门,一股浓烈的尸臭立刻迎面扑来,我甚至没来得及捂住鼻子,便目睹了一幕骇人的景象。在卧室中央,一具雄性人马的尸体横卧在地,其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一半。正是这具尸体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他侧身蜷缩在地板上,空洞无神的双眼凝视着旁边的墙壁。从面容和胡须判断,他大约四十岁左右。尸体上半身穿着整洁的黑西装和白衬衫,褐色的头发全部梳向脑后,留着短胡须。他的双手紧握,努力伸直,而下半身的马腿则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纠缠在一起,似乎生前曾经历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人马雄性一般都很丑陋,而且他眼睛睁大,嘴大张,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扭曲的表情,面部皮肤挤在一起,仿佛目睹了某种极度恐怖的事物,这一幕让我震惊不已,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尽管在战地医院中我已见惯了死亡,但从未有哪具尸体像他这样令人毛骨悚然。
“这附近有住户吗?”
这时,林顿医生已经走在尸体旁边,开始做起了检查
“原本住在这房子里的一家人都染了脑热,很久之前就死掉了,房子的最边上只有一家人在住,而且不巧的是,这两天他们举家回乡探亲去了,正好不在”
“您必须帮帮我!”里诺挤出一副可怜的腔调说“今日已有闻讯而至的记者掌握了情况,据我所知,已有三家报社完成了撰写新闻稿,只待明日早报的发布。若此案件再无新的进展,它不仅将引起全城轰动,我们警察的声誉可能会遭受进一步的损害!”
“知道死者身份吗?”
“不清楚,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死因呢”
“不知道,我们外聘的解刨医生最近出了躺远门,去隔壁城市去采购药品了,所以我们只能初步的检查一下尸体,但可惜没有任何外伤”
里诺警长摊着手
“哦,怪不得会请我来”林顿故意拖了个长音“那在我来之前,你们确定保护好了现场吗”
“那当然,”说到这里,里诺警长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一下子骄傲了起来“除了尸体我们进行了一定的检查之外,我们全部警方,尽全力让这个房间内的一切和发现时是一个样子”
“一个样子?”林顿突然笑了几声“老兄,什么叫一个样子?门口那条小道,据我观察,就有十多个的警察经过的痕迹,多少证据都被毁了,我觉得你们不该叫我叫我来,应该叫市图书馆的那群人来,帮你们写一个什么异人种脚印大百科,就在外面那条路上取材就好”
林顿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尸体胸前的扣子,按了按他的胸口,又观察了一下他的嘴唇和瞳孔,看了看他的胸口和四条的马腿,然后抬起他的手,盯着他的手指,他一直围着尸体打转,不断地观察这里,动动那里。
“我..所以我不是请你来了吗”
对于林顿的指责,尤诺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林顿也没再去理他,继续醉心在他在尸体上的研究..
“但我们还是有发现的,我们在窗户框上,发现了一个泥脚印”
“泥脚印?”
“没错,从样子和款式还有大小来看,如果这个脚印是凶手的,那凶手大概是个男性”
“是吗...”
林顿点了点头
“艾莉丝小姐,您可以过来一起看一看,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突然提到我的名字的时候,这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其实在进来不一会的时候,我就慢慢的冷静下来了,然后站在远处观察着尸体,这时当战地医生的经验就帮了我很大忙,我仅是看了几眼尸体,就大概看出了些令人怀疑的点,但我有些紧张,虽然我是见过战场中惨烈的尸体,但无论是在凶案现场发表自己对一个尸体的意见,还是对尸体上的研究上,我都不是很有经验
“没关系,说出自己的判断就好,没人会责怪你”
我的同伴在此刻适当出声鼓励我,推了我一把,这给了当时初出茅庐的我很大帮助,而我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去
“我想,能够杀死人马,那凶手必定是个比人马族更加的身强力壮种族”我接过警长递来的手套,戴上,然后蹲下,触摸着尸体的下半身的四条马腿的关节“尸体上下身的前腿和后腿都有一定拉伤的旧伤痕迹,这座城市的人马大多从事体力活动,而且所以我猜测他是马车夫又或者是在港口运货的工人”
“不错的推论,作为第一次来说已经不错了”
他鼓了几下掌,表示称赞
“这么说我说对了!”
我连忙追问,就像是猜谜游戏一下子就猜到了谜底,换做谁都会很开心的
“嗯..当然,只有一半”
如果不是男人依旧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话,我大概会怀疑他是不是在拿我打趣
男人摘下手套,接着对着警长摆摆手
“尸体我检查完了,叫人抬走吧”
“这么快?那要我找人送到你那里吗”
“没必要,我已经检查完死因了,他身上已经没什么需要检查的了,直接送去警察局的停尸间吧”
警长喊了四个强壮的警员进来,一齐用一个小推车推走了人马的尸体,巨大的人马尸体消失在这个房间后,那股直窜鼻腔的尸臭味就淡了许多
“我能看看这周围吗”
“请便”
之后,他开始在这栋房子里乱转,他拿着他随身携带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有时站着,有时突然像是跪在地上,甚至又一次趴在地上,他一直不断地自言自语,偶尔笑一下,偶尔又惊讶的叫出声,他有时抓起地上的什么东西,就着急的喊我过来,放到他医药箱里准备好的袋子里,而我一直跟在他身后有些距离的地方,给他从箱子里拿出各种东西之类的
他的医疗箱,虽然称之为“医药箱”并不完全准确,据我观察,箱子里面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学试剂、卷尺、各种形状的镊子、手术刀等医疗工具,以及大量的胶皮手套和许多密封袋。而且现在,里面还新增了装有各种奇异灰尘的袋子。
他保持这个样子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才终于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笑着走过来,然后走过来还一句话没说,就一下子拉住跟在他身后的我和警长的手,他几乎是强拉着我们两个来到客厅
“艾莉丝小姐,请把箱子里的我的打火机递给我”
“好的”
他接过我从箱子里翻出的金属打火机,随后走向角落的沙发旁,那里有一处墙纸剥离的部分,他站在离墙跟还有些距离的地方,轻巧地擦亮了打火机,昏黄色的火光立刻照亮了客厅中那个最阴暗的角落。
“快看这个”
我们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
“这是...”
橘黄色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一行暗红色的字迹突然映入我们的眼帘。
“vengeance”
而在角落的沙发旁,有一处墙纸剥落,泛黄的墙壁上,赫然有一行用鲜血书写的红色文字,而血字的下摆处,甚至有几滴血因重力作用而形成的痕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痕迹已经变得模糊,与文字一同融入了发黄的墙上。
其实在我们刚踏入客厅时,我的确注意到,但却没有留心,只是略了过去,那地方似乎像是有什么魔力,巧妙地让所有人避开对它的关注,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在命案现场想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但我的确找不到一个更好形容的词语...
这行用鲜血写成的血红文字,出现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场所,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血字!”
当我们目睹墙上的文字时,都不禁感到震惊,如此显眼的线索一直就在这里,然而除了林顿,似乎没有人注意到。
“那群蠢材!”
尤诺警长气的又跺脚
“雯婕斯(vengeance)?”我赶紧念出了这些字母“这是个女人的名字?”
“女人!名字!太好了!这一定是死者写下的,或许一切都跟一个叫雯婕斯的女人有关....总之,这下子就好找多了,你们几个!都赶紧叫辆马车过来,我要回警局!然后我会叫人全城寻找叫雯婕斯的女人,你们就几个就在这看好这里!无论如何,她一定和本案有关系,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个像样的线索了”
刚才的愤怒被找到线索的喜悦一扫而空,警长尤诺发胖的身体左右踱步,不断地搓着手,兴奋的似乎要立马跳起来
“没有那个必要了,警长先生,即使你查到有这么个名字的女人,也和本案没关系”
林顿直接绕开兴奋的警长,走向门口
“显而易见的,凶手并不是一个女人,但我想现在已经可以定性了,因为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案”
就在我们都一头雾水的同时,林顿反而随口就说令在场除了他的所有人都惊讶的消息
“你说什么林顿?谋杀?”
警长大喊着
“嗯,而且凶手大概约有165的身高,穿着中码的方根皮鞋,年纪应该是中年左右,他抽烟,一只腿或许还有些残疾,致使他走路有些不太好,死者和凶手他们彼此认识,而且他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异人族,反倒是一个弱小的人类,真是叫人讽刺,素以强壮出名的人马族倒有一天会被人类杀死”他突然竖起一根手指“还有,警长先生,麻烦帮我查一下近一个月城里所有的失踪案件,最好是关于失踪的母人马的卷宗,我要卷宗,今晚就必须全部送到我的诊所里,记住,我要是所有”
“现在把那个发现尸体的警员叫过来吧,我要问问他”
“他的话,他被尸体吓坏了,所以我们破例给他放了几天假,现在他估计在家里呆着呢”
“那就把地址写在纸上给我,顺便现在就找个哈比族邮件员发个信件给他,说一会就会有人去找他”
警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就把地址写在随身的便签本上,撕下来递给林顿,林顿看了一眼地址,然后塞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走吧,艾莉丝小姐,我们去见见那个发现尸体的探员”
那之后,我们两个就跟在林顿医生后面,一起出这个令人不适的恐怖宅子外,走出去,才发现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已经没有正午那么烈了,看腕表,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了了,不知不觉的,我们在这里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而林顿一出宅子,就开始大踏步向院子外走去
“你先等等林顿医生!从刚才开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啊”
警长尤诺急忙拦住向外走的林顿
此刻,我想这位狗头人警长大概是这么想的,你在开什么玩笑!怕不是在耍我来开心!他好不容易请来了我的同伴,而我的同伴当时却只是说了几句模糊的话的就想离开,换做谁,大概都会有些不太能接受吧
“人类?杀掉一只人马?你不是在给我开玩笑吧”
“玩笑?当然不是玩笑”
他笑了笑
“死因是什么”
“毒杀”
“而且那个词是凶手写下的,那个词也并不是一个叫雯婕斯的女人的名字,他是西方的一个国度里一个地方性文字组成的词语,他的意思是..”
“复仇”
留下这云里雾里话之后,我们的侦探就单手捂着自己头上的黑色绅士帽,头也不回的跳上了车厢,今早上载他们来的那个人马马车夫,已经在门口等着,虽然对现状仍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我依旧选择跟在他的后面,陪着他一起,很奇怪,我似乎一直对这个神秘又奇怪的男人保持着没有来的信任
“真是有意思,情况相当而比我有意思多了”
我们的侦探上车后,就坐在右边的位子,双肘撑在双腿上,露出一副兴奋的无可难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