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我的伙伴这次似乎是真的有些动了火气,要是像是昨天在案发现场那样,他现在估计早就按捺不住自己,开始喋喋不休的和我讲述那些有关案子的一切细节,可这次,自从他上车之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手放在黑风衣里遮着,保持着罕见的沉默,然后凝视着车窗外变化的景色,手中的绅士杖被罕见的丢到车厢的角落,我只好怀里抱着医药箱,另一只手拿起他的绅士杖,我们身下的马车依旧在不断地向前行进。
我想,那名绅士大概是真的惹火了他
“对了,您知道贵族俱乐部是什么吗”我试着和我沉默的同伴搭话“我似乎没有听说过城内有这么一个名字的俱乐部”
“哦,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他不对一般人开放”
万幸,男人并没有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似的不理人,他似乎还是礼貌的回应了我
“地方就在凡妮莎画舫,梅费尔街3号,那是一群血统论的老贵族创建的俱乐部,上世纪旧王国覆灭,一批复国派老贵族建立的组织,这几年,他们拉拢了不少的富商,成了富商巨贾的聚集地,他们会用根据会员的经济实力和手腕排名,越靠前的在组织里地位越高,就拥有更多的特权,当然了,排名越靠前的,越是看重血统,但您知道的,毕竟是一群崇尚的血统论的老头们组织的,前几大多都是沾点旧王国血统的老不死,一些断了他们的药物救活不过一分钟的东西”
“艾莉丝小姐,你对那个男人印象如何”
林顿接着我的话头开始询问我
“嗯,还不错”我回忆了一下男人的言行“大概算是个绅士”
“哦,我的老天!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觉得他是个绅士,只有我觉得他是超级自恋的自大狂吗!”
他托着下巴,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深呼了一口气
“您难道讨厌他?”
“很难看出来吗”他摊着手“您也见到他那副样子了吧,他在一直都是那样,目中无人,从不尊重生命,简直就像个冷血的刽子手!”
“而且我无法认同的他的观点”
“怪不得你进门就露出那副模样”我捏着下巴“那你们有过什么不愉快的过往吗”
“我只是单纯的厌恶他”
“好啦,好啦,即使你厌恶他,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不是来探案的吗”我连忙安抚他“可我们跑来这里,却没拿到线索,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不,并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因为我们就快到了”
“到哪里,是快到诊所了吗”
我从车窗里微微探出头,却发现马车驱驶到了一片从未来到过的街区,路灯整齐的排列在道路两侧,建筑物不同于城北,全部都焕然一新,连行走的居民也大多都是身穿着华丽整洁的衣服,这里大概是城南居民区的某个地方,当然,具体是地方我并不熟知,但我确信,这里绝非诊所附近。
“这是什么地方啊!”
我急忙问
“显而易见,是那名死去的男人马的家附近”
“我从不做无用功,艾莉丝小姐”
林顿在此时掀开自己的风衣,我看见他右手拿着一本手册,他用手指敲了敲封面,示意我看手册的标题,我向前探头仔细一看,赫然发现上面竟然写着‘员工清单’四个大字,我吓得捂着嘴,却发现男人此时眼睛微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狡猾笑容,他刚才所展现出来的愤怒似乎荡然无存,只剩下带有一股子少年的狡黠气质在他的身上
“难道您刚才的愤怒”
我惊讶的捂着嘴,突然想到男人似乎进入办公室的时,就有没礼貌的左右踱步,难道就是在那时候..
“毕竟需要为离开找一个理由,而且不能让员工看出我是在演戏”林顿把员工清单手册塞回收回自己的大衣内侧“不过讨厌他也是真的”
怪不得他那么着急的离开那地方,我原先以为是他不愿意呆在这地方,现在想来,大概是担心被发现他偷了东西,所以想要急忙离开现场吧
“那个男人现在估计还沉浸在惹怒我的喜悦里,不过大概很快就会发现我偷了他的东西,没一会就会火冒三丈吧,不过放心,等过段时间,我会就会托人还回去”
他翘着腿,食指敲着车窗,似乎这样子作弄了一下格雷先生,令他心情似乎好的出奇,虽然平时都显露出来的都是大侦探的那一部分,这样看来,他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
“我记得,这附近,光是租个小房间就要一枚金币左右”
我说
“毕竟死者从事暴利的赌马行业,金币自然不会少赚,而且作为赛马教练就更不必说了”林顿说“不过,这次格雷的奇怪掌控欲真是帮了我的忙,员工清单上都详细地写着呢,名字叫布兰登.亨特,他四十二岁,是个不太出名的竞马教练,年轻时成绩尚可,但成为教练后没有取得太大的成绩,居住在南城区的某个巷子里”
最终,我们在一条十字路口下了车,停车后,男人先一步跳下马车,然后大步朝着街尽头的一个复式二层小楼走去,我连忙跟上,在确认门口的名牌之后,我们确信男人是住在这栋小楼里,一楼的大门紧锁,一楼的窗帘被拉上,今早的早报野蛮的被塞到门口的信箱里,显得皱皱巴巴的,男人试探性地敲了敲门,但等一会好一会后,无人回应,我想着,此时正式需要我的时候...
说来惭愧,我刚来人类社会的时候,就出了一次大糗,或许有人了解过,我们龙人族没有‘锁’的概念,长时间的部落生活导致我们并没有锁东西的习惯,我们通常习惯用一块木板挡住帐篷的门口,所以我起初并不知道有‘锁’的存在,然后就在刚来人类社会求学的第一天,我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徒手把教室的门给扯了下来,然后我抱着快要断掉的大门,大摇大摆走进了教室
我依旧记得当时同学们惊讶的目光,和我对人类的大门过于脆弱的感叹
我伸手上前握住门锁,然后开始发力,大门开始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木材折断和金属开始扭曲发出的声响,正当我马上就要强行用蛮力扭断门锁,男人突然伸手拦住了我,他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两根铁丝,灵巧的在门锁里捅了捅,然后听见咔嚓一声,门锁就被打开了。
“有时候学会一些小技巧,能明显减少寄来诊所的账单”
男人推开门,我羞红着脸,跟着他一起进去
一进门,客厅里四处拉着窗帘,没有开灯,屋内有些昏暗,各种各样的生活杂物都散落了一地,甚至一只花瓶都倒在地上,花同水一同洒落在地上,显得十分脏乱,大概是死者是习惯不拘小节生活的那种,林顿一进屋就朝着一楼的里屋走去,而我则是留在客厅里,我在我小心的不去触碰东西,踮着脚走路时,我的同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就突然附在我的耳边,他的脸近乎要和我的脸触碰到一起了,我正想尖叫着逃离男人的脸,没想到男人强硬的捂住我的嘴,小声凑在我耳边问
“女士,您带枪了吗”
“枪?”
“没错,枪”男人用两根手指比了比枪的模样“即使您退伍了,您应该也是准许配枪防身的”
“我有,但是放在之前旅馆的箱子里了”
这次来应聘助手之后,我还没有回去过之前住的旅馆,而且要谁也不会想到,来应聘诊所的助手,竟然需要随身携带着枪支。
“怎么了”
“有人在里面,东西被翻动的痕迹还很新,尤其是花瓶的水像是刚洒了一地,明显是有人刚刚在这里翻找东西”
男人见我逐渐冷静下来,才慢慢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
“难道是小偷!”
我问
“不,大概是犯人”
“犯人!”
这次不需要男人帮忙,我自己就捂住了想要下意识大喊的嘴
“没错,窗户和大门没有破坏痕迹,那他就是从大门‘正大光明’的进来,假设他作为一个拥有高明盗窃技术的小偷,这近乎胡闹似的翻找方式,反倒不符合他的身份,而且您看,钱包就在那里的地上,里面的金钱还没有少呢”他指了指在远处地上的钱包“您还记得,尸体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我想那很大概率就是凶手都叫拿走了,里面自然有放在钱包里的房门钥匙,犯人果然要来死者家里寻找什么东西,不过没想到这么凑巧,我们和这位罪犯先生撞了个满怀”
“而且,一楼没有后门,作为一个腿脚有问题的他不可能从二楼跳下来”林顿说“一楼刚才我们都看过了,那犯人大概就在二楼,他原本正翻箱倒柜呢,没想到听到一楼的大门开了,所以他现在估计躲在角落里戒备着呢”
“虽然我没带枪,但我会龙咒,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伸出左手,低声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漆黑的魔术文字短暂的出现在我的手心中,紧接着着,一团火焰在我的掌心燃起
“是焚烧纹”
“但如果要是释放全力,我需要花三十秒来吟唱”
龙咒,据传是太古真龙所创造的魔术咒语,但以人类的学者却觉得,这只是一种古老的概念型咒术魔纹,几乎每个成年的龙人族都会那么几句龙咒,至于威力大小和熟练程度,那就要看个人了,至于我最熟练运用的焚烧纹,只要吟唱结束,我能在一瞬间烧掉一整栋房子
“不行,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一个不小心,整个房子都会烧掉的”
男人摇摇头
“那就这样束手待毙吗”
“当然不是,我们今天就要抓住他”男人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分别行动吧,我去二楼把那个罪犯赶下来,而你在这里看好大门,坚决不要让人从这里逃出去”
“如果要去制服那个犯人的话,那就让我去吧,他是个人类,论力气不如我”
“不,还是叫我去吧,我怎么会自己躲在一处,然后让一名女士来冲锋陷阵呢”他微微一笑“而且说些自私的话,这么好的机会,我正想自己亲自去见见那名残忍的犯人呢”
“好的..”
“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那里”
最终我还是被说服了,他的那种镇静而又充满自信的神态,总是有股奇怪的魔力,使我深信他,没办法阻拦,再加上,男人又说自己练过一定的古武术,我才敢放他离开,紧接着,我们立马按照刚才说的,我站在一楼的大门门口,而他自己一个人小心的沿着前往的二楼楼梯,前往二楼,我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我突然听到断断续续的两人交谈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的怒吼声,还有什么东西猛烈砸到地板上的声音,然后突然,一声巨大的响声充斥在我的耳朵里,我立马分辨出这是枪声,一定是犯人开的枪,我如此想着,同时一想到那个林顿医生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我的心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难受,我本想着立马冲上楼去,却想起医生临走前的嘱托,我只得按捺住心情,嘴里却下意识地开始默念着龙咒
就在我刚开始吟唱的时候,或许是听到我的吟唱的声音,只见一个人从二楼的楼梯滚了下来,重重摔在一楼的地板上,那是一个穿着破旧棉衣,脸上都是邋遢的黑胡茬,满脸都是疤痕,满目狰狞的中年男人,我看见他那张狰狞的脸,正想冲过去把他的脑袋按在地上,突然,他从怀里的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枪,漆黑的枪口对准我,紧接着,一声巨响充斥在房间内,我的左胳膊突然感觉到一顿阵痛,鲜血也随之流了下来,似乎是一枚子弹撞在了我胳膊的上的鳞片上,又随即被弹开,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我的胳膊立刻失去了知觉,而那男人倒在地上,手中的枪口还冒着烟,他紧接着又扣动了几下扳机,接连对着我了三枪,却凑巧一枪都没有打中我,他立马骂了一句脏话,然后用充满血丝的瞪了我一眼,
他急忙爬起来,推开临近后街的窗户,然后从楼梯最下层旁边的窗户一跃而出,小楼的后面是一条小巷,我急忙追上去,从窗户边望去,我看见犯人驾驶着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站住!”
我一挥手,蓄势待发的橘色火焰从手掌心飞了出去,可惜,因为没有完全吟唱完,所以火焰的速度没能跟上马车,就在小巷的石制路面上猛地炸开,见没有命中,我一只脚站在窗户,身后的翅膀猛地张开。
“别追!”
我想翻窗跟上那辆马车,结果却看见林顿医生右手捂着腹部,从楼梯上跌跌撞撞的走下来,他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脸上满是汗珠,来到一楼后,他终于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瘫倒在楼梯旁,这时我才看见,他的小腹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染红。
“我们不知道,凶手是否有帮手,他还有多少武器,所以不能贸然追击..”
“林顿医生!你中弹了!”
“没关系,这都不重要...”他用左手递过来一本日记,我急忙接过来“我找到了这个”
“日记..”
“没错,是死者,这东西能让我们知道所有,包括那枚消失的戒指的所在地”
“戒指?”
“没错,就是戒指,就是尸体上少的那枚结婚戒指...啊!”
说完这些,林顿似乎就没有再多的力气去说更多的东西了,他坐在地上大喘着气,一副痛的快要死掉的样子,我急忙跑到客厅里,从放在地上的医药箱里取出绷带和消毒药水,这时候我没时间去管什么道德风俗!现在他就是我的病人!我脱下他的风衣,然后小心的解开他的衬衫,他的皮肤很白,白的像个女孩似的,而且很意外,或许是他一直爱穿黑色的长风衣遮住他的身形,他并算不上强壮,他这是算得上是勉强有肌肉线条,在人类男性算是消瘦的那一批,我用纱布按压他腹部的伤口,当纱布刚接触到他的腹部时,他压着牙才不至于叫出来,虽然看上去很严重,但万幸子弹并没有留在体内,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止不住血,估计是哪条动脉破掉了,我连忙纱布帮他缠绕好伤口,跑到门口,然后呼喊着在路口等待我们的人马车夫,车夫拉着车厢来到门口,我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抱到车厢上,然后人马车夫立马疾驰起来,带着我们赶去中央病院。
据我后来同那个人马车夫聊天时,他和我说,当时的我带着一手鲜血出来找他的时候,可把他吓坏了